“得了,咱们过去瞧瞧吧。”昭华郡主虽然不愿意管泰安伯夫人的事儿,然而到底她是小姑子,也是薛家的姑奶奶。泰安伯养了外室,本来就是打了妻子的脸。若是娘家真的不给出头,往后谁都得把薛家的女孩儿看低了。
“表妹,你这里收拾得真好看。”沈明珠坐在阿福的屋子里,两只小手紧紧握着一杯玲珑的白玉茶杯,眼睛四下里打量着,羡慕地说道。
阿福抓了抓头上的小圆发髻,“啊?”
要她说,女孩子的屋子么,不都是差不多吗?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沈明珠这是头一次进阿福的地界儿,就觉得满眼生辉的,尤其阿福屋子外那挂水晶的帘子,衬着院子里开得如火如荼的花儿,真是富贵又雅致呢。
想了想自己住的地方,沈明珠幽幽叹道,“我要是有你一半的福气,也就知足啦。”
秦斐皱眉,“同样是高门贵女,说什么酸话呢?阿福有父母疼爱,难道你就是没人理的?”
他本来不想跟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计较,但是一看到沈明珠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就会想起她趾高气扬站在阿福面前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就有股子火气按压不住。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沈明珠眼圈红了红,猛然推开茶杯,趴在桌子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阿福就觉得挺没有意思的。
从进门到现在,沈明珠除了哭就是哭。可是哭什么呢?
因为泰安伯夫人的关系,沈明珠每回来到外祖家里,从来不登侯府的门,都是在定国公府玩耍。她和薛婧等人关系也是平平,倒是与老太太亲妹妹家的孙女极好。说句不大好的话吧,阿福觉得这个表姐,和路上遇到的陌生人相比,也真的没差什么了。
“舅舅舅母都将表妹当做掌上明珠,表妹自来无忧无虑,哪儿知道我呢?”沈明珠终于起来了,擦着眼泪哽咽道,“父亲是那样的人,三头五日不着家。到了家里又和母亲哥哥吵起来没完……母亲一恼,就要回国公府来。谁管过我呢?”
似乎是印证了她的说法,长歌见沈明珠哭得不像,想着去前头与昭华郡主说一声,结果才知道,泰安伯夫人完全把个女儿忘在了侯府里!
极小声地与阿福说了,阿福两只眼睛都睁圆了。她那姑母,走了呀!
声音虽然小,架不住沈明珠也竖起了耳朵听。一听之下,怔了怔,哇的一声哭得更凄惨了。
阿福看不得女孩儿哭,更没看过沈明珠这样的哭,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表姐,要不,咱们到老太太跟前去吧。”阿福试探着问道。
“表妹这是嫌弃我么?”沈明珠泪眼汪汪地抬头问道,又看了一眼秦斐,“我就知道……”
“知道了就好。来人,将表小姐送到国公府去。”沈明珠的做派叫秦斐膈应极了。好歹是个正经的伯府小姐,就刚刚那一眼,含泪带怨的,无端端就让人想起那些柔如春柳,时时刻刻能哭出来的妾室。
叫人把个哭哭啼啼的沈明珠送走了,秦斐就对阿福正色道,“表妹不要学她。”
还是小孩子呢,别被带坏了。
阿福乖巧点头。或许是因为年纪还不大,除了薛家几个姑娘外,她也没见过太多的同龄人。薛婧明朗活泼,就是摔了跟头磕破了哪里,也没有哭过。另外几个女孩儿,除了经常不在国公府的薛嫣之外,或是温婉和顺,或是娇俏伶俐的,也没见过沈明珠这样儿的。
私下里想,阿福觉得自己一点儿不喜欢沈明珠这样的。小姑娘么,还是要开开心心,笑眯眯的样子才好看。
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阿福点了点头,自己这样的就很可爱了。
泰安伯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完全把正经妻子抛到了脑后,一门心思要将那个外室接进门去,还要当做正经的二房。泰安伯夫人自己不着调,和丈夫打了一场后跑回了娘家,幸而她还有个儿子。
沈明程性子随了泰安伯,不是个能安心念书习武的。
不过,他爱说爱笑,手面又大方,在京城里也很是吃得开。
泰安伯养了外室的事儿,还是他先知道了,告诉了泰安伯夫人的。如今泰安伯要把外室接回来,沈明程头一个就不能答应——打死他也不能接受有个青楼女人当庶母啊。
梗着脖子跟泰安伯吵了一回,彻底惹恼了泰安伯。泰安伯夫人能把自己丈夫脸挠花了,可放到了沈明程身上,也只有挨揍的份儿了。
当泰安伯夫人哭着“我的儿”赶回去的时候,沈明程正凄凄惨惨地趴在床上,床边立着两个漂亮的丫鬟在给他上药。
沈明程呼痛不已,一张俊脸刷白刷白的——泰安伯命人拿着棍子打的,他下半截身子都被打得鲜血淋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