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那花盆里浇了一勺子水,笑嘻嘻地说道:“姐姐今后与殿下在一起,更加光明正大的了!虽只是一个庶妃的名分,但是殿下嘱咐过的,姐姐才是殿下心的妻子。这回从姐姐身上,我倒是觉得,殿下原来也没那么可怕的。”
一想到几日后的春宴,婉婉心里就觉得有些堵得慌,因此面上不见喜色,反而挂着一丝愁容。见她衣袖滑落下来,便上前去亲自替她重新挽好了衣袖,点点她额头道:“瞧把你高兴的,又口没遮拦胡诌起来。”
竹翡露出一个爽朗无害的笑容,示意秦婉婉让到一旁去,又继续将那水桶拎到另一边继续浇花,继续说道:“太子妃竟然亲自去办了此事,这倒是让我大为意外的。”
柳姨从里间拿了件单衣出来,替婉婉披在了肩上,训导道:“太子妃办事,岂是你能在背后嚼舌根的?若是传了出去,小心又惹出祸端来!”
柳姨可不比婉婉姐姐好说话,虽然平日和蔼可亲的,但若是真的错了规矩,罚起人来也是从不讲情面的。见柳姨板着脸,神情严肃的样子,竹翡这才吐了吐舌头。到那边干活去了。
“殿下最近忙了些,也没时间过来看娘子。过几日皇上和皇后娘娘携了内眷去畅春园踏青小住,皇后娘娘还要摆春宴的。除了太子妃,殿下也让娘子随行,所以特意命我过来帮着打点些东西。”柳姨如今再称呼婉婉为姑娘已经不合时宜了,若是以位份称之又不合太子心意,因此,便改口以娘子称呼。
婉婉眉心一跳,嘟囔道:“淑妃娘娘曾经跟我提起过的”。
春宴!
那日进宫陪她,淑妃提起肚子里即将临盆的孩子时,似是有意回避躲闪。秦婉婉这几日再细细回忆起来,淑妃娘娘跟她说了,当年的安贵妃,就是利用混在胭脂里的落子香,击溃了先皇后的!难道太子殿下和淑妃娘娘早已筹谋好了,是想要在春宴上用肚里的孩子来发难?
虽然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但是她笃定,柳姨一定知道更多的内情!于是,听见柳姨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秦婉婉转身扶住她的手臂。她带着半分试探对她道:“柳姨淑妃娘娘的孩子都已经临盆了,若说在胎里就保不住,我不信!”
柳姨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娘子何必担心这么多?”
可是在说这话的时候,柳姨明明就不敢与她对视。
秦婉婉更加笃信了,几乎是脱口而出说:“殿下真的,想对淑妃娘娘的孩子下手?!”
柳姨面露为难之色,只好又安慰道:“一切自有殿下在,娘子且宽心罢。”
内宫,梵华楼。
香烟萦绕,佛音缥缈,安皇后跪在佛前虔诚祷告了一番,这才伸出手来,示意陪她前来进香礼佛,此时就跪在她身边的太子妃扶了她起来。
媚儿赶紧上前去,双手托住她一条手臂,笑着恭维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在佛前如此虔诚。佛祖有灵,定能护佑天下黎民。”因是在佛堂之,媚儿连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几分。
安皇后时刻观察着媚儿的一言一行。媚儿虽然位份尊贵,可是在她眼里,其实也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女娃娃而已。恭敬勤谨的样子可以伪装,即便城府再深,那眼神也是难以伪装的。离着春宴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宣召媚儿进宫也越来越多了。就是想要从她的表现,确认她们母女是不是还在自己的掌控之。
看着媚儿眼神流露出的那几分艳羡、几分崇敬,安皇后的心定了下来。
于是她对媚儿的态度也越发亲昵了起来,和颜悦色地说道:“太子妃嘴越来越甜了。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张罗这踏青春宴的事实在琐碎繁杂,本宫如今竟也有些力不从心。晋王妃也要临盆了,倒是半点指不上她,也就只有每日宣召你入宫来帮忙了。你呀,别嫌烦才好。”
娘儿俩不急不忙地退出佛堂,媚儿道:“怎么会?能得娘娘手把手教授,也是儿臣的福气呢!长嫂肚里是皇上的长孙,这才是顶顶重要的事,儿臣拎得清的。”
安皇后十分受用,两人走出佛堂,外面春风和煦,艳阳高照。安皇后抬起另一只手来,稍稍遮挡了一下刺入眼睛的阳光,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嗯宫有妊的也不止晋王妃一人。淑妃肚里的也同样的。再加上这转过年来,你父皇的身子也总是毛病不断,自从回了宫,各种汤药补品就不曾停过。本宫刚刚还在求佛祖保佑,一切顺遂呢。”
“是,倒是儿臣狭隘了。父皇为国事操劳,有了皇后娘娘悉心照顾定能身子康健的。算一算日子,长嫂和淑妃娘娘临盆的日子也都近了,大哥远赴北境劳军,也该启程回京了。”媚儿见安皇后姿势,便同她换了一个位置,走到她的另一侧去,刚好可以替她挡住些阳光。
听媚儿提起晋王,安皇后不由得点了点头。他这次北境之行也并不仅仅只为了劳军为了取得那北境外的盟友的支持,有些事,也非得当面去跟对方谈好了,才能万无一失。
沉思小片刻,安皇后不欲再将晋王的话题引向深入,于是转移了一下:“这次去畅春园,本宫也是存了多住一些时日,也好让皇上好好调理调理的心思,故而才大费周折地,将例行的春宴也摆在那儿。本宫倒是听说,你亲自请旨,封了秦婉婉为东宫庶妃?”
“是”提到秦婉婉,其实媚儿心仍是十分不,当着安皇后的面,她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情愿,忍不住嘟着嘴巴,酸溜溜地说道:“是娘说,东宫里姬妾越来越多,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将秦婉婉也纳进东宫来,日后也能帮着固宠。”
见秦媚儿这样情态,安皇后更加放下心来,难得打趣她道:“不过一个庶妃而已。日后你正位宫,太子再有了三宫六院,你岂不是每日都要泡到醋坛子里?你娘说得没错,正妻,没有容人之量是不行的。”
媚儿并非不知安皇后母子野心,可是,也许也不知是心存幻想,还是不愿面对,总之,媚儿此时沉浸在自己将来可以登临皇后之位的幻想之,见安皇后对自己也越发好了,笑逐颜开地恭维道:“辖制后宫,儿臣还需多向皇后娘娘请教的!”
安皇后点点头,似是有些惋惜地提起了安伊:“若是安伊有你一半懂事,也不会做出那么有失体统的事情来”,安皇后所指的,自然是安伊在宣旨赐婚之时甩了媚儿一个耳光的事。
她见媚儿脸色微变。
也能够理解,那样大庭广众之下,的确是挂不住的。此时她能在自己面前表露出这不悦的神情,反而表明媚儿并没有刻意伪装。
于是安皇后又找了个台阶,劝道:“本宫知道,若要你毫不在意,也的确是太为难人了。自从那日之后,本宫已经专门命荣嬷嬷去申斥过她了,还让你舅舅、舅母他们将她禁足在家了这许多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