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正要开口再讨讨价,他那俾睨天下的气场,却让她也不觉紧张起来。只见他重新拿起信笺看了起来,深蹙浓眉,微眯双眼,眸色如深水寒潭一般,让人见之生畏,若与他对视上一眼,便会被他眼气吞山河的气势所折服。
“遵旨。”婉婉也收起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福了福身。
只是,亏怀瑜专程准备的这么多食谱,她还没来得及给他做一顿好吃的
太子殿下和竹青星夜兼程,连夜冒雨出京已经三天了。
接连几日,天都未曾放晴,黑沉沉的乌云赖在天空不走,银河也仿佛决了一个口子,雨水时而如同高山瀑布宣泄而下,时而犹如细密牛毛飘洒下来。
从前太子殿下在时,婉婉只觉得整日不得闲。如今他不在东宫里,她这几日的心情也如同这阴霾湿漉的天气一样,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尤其是到了晚上,狂风翻卷得树叶哗哗作响,又时而电闪雷鸣的,婉婉心里便觉得有着说不出来的担心。
此时,临窗听着雨声,婉婉正歪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抱着一本话本子,看得起劲。
“莹莹啊,殿下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最近都不会有人查我的背书和练字的。你也歇会儿吧。”
自从上次婉婉随意从殿下书房里拿了几本他誊抄的佛经回来,莹莹便一直跟她说,要将殿下的字当成法帖。坚持一段时间临摹起来,莹莹的字已经与太子的有六七分相似了。
“夫子小时候怎么说的来着,学问要长进,功夫在平时。现在不趁着清闲的时候多加练习,等到殿下回来要查你,你到时候可别来求我。”莹莹笑她。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那就等殿下要查我的时候再说吧。”婉婉也笑。
“秦姑娘,太子殿下写信来了。”柳姨敲了敲门,这样的天气,她还顶风冒雨地将太子殿下的手信送了来。
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莹莹更加得意了,打趣道:“刚才还在说呢,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的明日忧,怎的今天就到了?”
“柳姨这么急着赶过来,不会是殿下有什么事吧?”其实婉婉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的,真的让她读书她也静不下心来。
婉婉赶紧接过信,打开看了,只有“已安抵,勿念”五个字。这字迹铁画银钩,笔走龙蛇,的确是太子殿下亲笔。婉婉心里稍安。
“殿下叫人传话来说,他每隔两三日都会给秦姑娘来信。叫姑娘不要躲懒,若是读了什么书,也可誊抄给他,总之要记得给殿下回信。”柳姨一五一十地将太子的话带到了。
莹莹调皮地一把抢过婉婉的手上的信:“已安抵,勿念”,她学着太子的口吻念出这五个字。“嗯驿寄梅花,鱼传尺素。我说什么来着?果然,太子殿下公务繁忙之余,也对你牵肠挂肚。”
婉婉脸上一红,便伸手过去与莹莹嘻嘻哈哈打闹一番:“什么牵肠挂肚?明明就是冤魂不散。你这个小丫头,牙尖嘴利的,看我逮着你不撕烂了你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乐府诗集·清商曲辞六·双行缠曲》:
朱丝系腕绳,真如白雪凝。非但我言好,众情共所称。?新罗绣行缠,足趺如春妍。他人不言好,独我知可怜。
《食珍录》《本心斋食谱》《山家清供》《易牙遗意》都是我国古代的著名食谱。
☆、入局
接了太子殿下的来信,婉婉心的阴霾一扫而光,只觉欢喜。可是,殿下让回信,她反倒是犯了难。婉婉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涂涂抹抹了半日,写了无数张。可要不就是那字迹太丑,她自己也实在看不下去,要不就是觉得词不达意,索然无味,写的不够好,于是,便又统统被她揉做了一团。
她只觉得,心有千言,落笔无一字。
“我的姑奶奶,平日里读书识字,也没见你费过这么多的纸墨。”待到许莹莹从外面端了午膳进来,屋子里的纸团子都已经扔了满地,弄得莹莹都几乎无处下脚了。
“莹莹,你来得正正好。要不,我来说,你来替我写吧。”小时候一块儿在私塾,婉婉写不出字也总是求莹莹帮忙。
“殿下口谕是让你给他回信,我可不敢代笔。”果然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太子这个鸿雁传书的法子,让秦婉婉不得不在家读书写字,勤学苦练了。
更何况,为了能顺利引婉婉入局,许莹莹一直都在对着那几本佛经,模仿太子殿下的字迹。平日里她当着秦婉婉的面练字,其实已经藏了几分。若是真要写起来,如今她的字已经与太子殿下的字有八九分的相似了,只不过是神韵和笔力上仍有些许的差别。这是属于常年累月之功,也不是她这么一时半刻能模仿得来的。
不过,若不是经常看或者熟知书道的人,用许莹莹的字冒充楚更的字,现在已经足以以假乱真。
“长篇大论写不来,太短了我又觉得不够说的。我第一次发觉,原来写信也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婉婉还没有意识到,正是由于她心里对太子殿下的在意,才会写起信来都小心翼翼,字斟句酌。
“这有何难的?你擅长写什么,就写什么吧。殿下不是说了吗,问你近来所读之书。若是实在不知写什么,便抄两句书给他,也可算得一封信。”莹莹凑过来看婉婉纸上所写的,笑着给她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