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婉拉回飘飞的思绪,就听见陈怀瑜说道:“娘娘千秋,觉民在大相国寺修行,不能亲至道贺,特意手抄了一本《法华经》,为娘娘增福增寿。”
“太子殿下这些年来倒是省事,每年陛下的万寿节和皇后娘娘的千秋节,送的礼都是一部手抄经。”淑妃不过二十几岁,在后宫之是后起之秀,这几年来圣眷正浓,便有些恃宠而骄,暗地里老喜欢给皇后添堵。
听见珠帘之后轻飘飘的这一句,陈怀瑜面色微变。
“觉民十年清修,为国祈福有功,手抄佛经乃是一片赤诚,本宫看甚好。”皇后心也闪过一丝不,不过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的话却是连消带打、滴水不漏。
“嗯,说到太子,朕倒是想起一事,正要同皇后商量。”
“臣妾恭听。”
“昨日,钦天监正见天有吉兆,言君子有德,主储君归位。皇后所言,太子在大相国寺清修已有十年,的确是孝心甚笃、于国有功。既然天象有所预示,朕正想拟旨,命太子归朝。”
皇帝先前一点预兆都没有,却在今日突然借钦天监之名让太子归朝在场众人都颇感意外,而陈怀瑜的嘴角却隐约挂着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皇后心虽不乐意,却也不敢公然违抗:“既然钦天监有言,陛下已有决断。臣妾这几日就命人将东宫打点妥当。”
“皇后贤德。”
帝后二人皆不再言语。一段歌舞之后,安伊起身走到了间:“姑父,姑姑,今日美酒佳肴,岂能无诗?安伊斗胆,想请座的姐妹们作诗助兴,不知可否?”
“朕准了。不过今日是你姑姑的千秋,这宫宴还得你姑姑说了算才好。”大事已定,皇帝的心情极好,像小孩子作诗这样的事,他倒乐意给皇后留面子。
“多谢陛下。”皇后不好驳了他的兴致;“那安伊准备怎么个作诗法?”
“平日里我们闺阁之的姐妹们,也时常在一起作飞花令。彼此熟悉了,反倒是无趣。安伊想,有其主必有其仆,不如今日,就让姐妹们的丫鬟代主子作诗,安伊不才,愿做令官。做的好与不好,只图博陛下和娘娘一笑,如何?”
☆、对诗
“就数安伊从小鬼点子多。”
在辅国公府这一代,就只有安伊这么一嫡女,不仅在家时长辈们对她十分娇惯,便是皇后也对她高看一眼,平时里十分宠溺。
安伊福了福身子,眼神若即若离地速瞟了一眼远处座位上的秦婉婉。四目交汇的一瞬间,秦婉婉心里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想起那日在大相国寺,自己可是跟她结下了好深的梁子,今日这长乐殿却是安伊的主场,惹不起躲得起,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媚儿,我的肚子疼。”
今日遇到的人大都笑语盈盈的,可媚儿看谁都觉得仿佛是在笑话自己似的,此时与秦婉婉坐在一起更是勉为其难,十分烦躁。她极为不耐的扯过被秦婉婉牵起的衣角,略带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陛下和娘娘在这里,难道你还要离席不成。方才吃这些点心的时候,我看你都不曾停过,不是挺开心的?”
“就是吃多了顶着了。人有三急嘛,我这肚里的气迷了路,一会儿出虚恭,可不是更丢你的脸?”
媚儿仿佛闻到了气味一般,忍不住用衣袖遮了遮鼻子。“难得你有自知之明,还知道会丢我的脸。你从那边假山绕过去,再穿过抱厦,便能寻到雪隐了。”
“雪隐?”秦婉婉脱口而出,这话说出来,她大概猜到了雪隐的意思,不觉有些好笑。
“看你们身娇肉贵的,连上个茅房都说得这么好听。”
“你以为都如你一般粗鄙,胸无点墨,五大三粗吗?去净手吧!”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今日她们俩只带了一名贴身的丫鬟织锦,还需留下来一会儿陪媚儿吟诗作对,便也就拨不出人去给秦婉婉领路。
眼见击鼓传花,作诗的游戏已经开始了,秦婉婉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这宫殿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走不多远,便看见一座花岗岩垒成的假山,其间流水涔涔,山石嶙峋。
“不好好在宴会上待着,在这里瞎逛什么?”
陈怀瑜与楚更长得有几分相似,今日穿了一身冰蓝绸缎竹叶花纹滚边的衣袍,比从前在大相国寺多了端庄,少了几分随性闲雅。不知道他突然从哪里跳出来的,秦婉婉吓得一颗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她们作诗,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只好花叶包鳝鱼——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