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淳牵着晏姝的手,买了四杯饮料回来,一杯是芝士荔枝、一杯芝士杨梅,还有两杯百香果绿茶。
她们一人提着两杯。
大老远,两人就听到不远处的奇怪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提着饮料使劲朝前跑。
夏日两点多的太阳悬在当空。
灰白衬衫和黑皮衣正打得胶着。
尘土飞扬。
“卧槽,竟然有两个大帅哥为你打架!此情此景可是我毕生梦想!”小淳一边摇头一边敬畏地感叹:“我好羡慕啊!”
“……”
上学的时候,贺南初和程离参很喜欢和人打架,她跟着帮忙消毒。
此情此景好像已经许久没见到。
晏姝急得一甩手朝前跑去。
刚买好的芝士荔枝和芝士杨梅掉在地上。
溅落出红色和白色的液体,汇成一条小溪。
“你们别打了!”她焦灼地跑过去拉架:“你们快别打了。”
两人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收手。
晏姝急得使劲向后拉傅野的胳膊,想把他拉开。
程离参却趁机向右给傅野的手使了力。
傅野猛地收了手,可拇指受了伤。
他的大拇指一阵钻心的痛。
两个人看着忽然闯到闹局里的人,怕伤了她,都停了手。
晏姝趁势挡在程离参面前,冲他吼:“你干嘛啊这是!”
程离参喘着粗气,站在原地,抱着胳膊神色不快。
一口气郁结在喉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却看到晏姝急急转回身,问傅野:“你伤到哪里没?你是手指扭到了吗?好像肿了。”
程离参阴阳怪气地说:“姐姐,他只是手指,我胳膊疼,okay?”
晏姝气鼓鼓地回头:“都怪你!肯定是你挑头的!你从小就打架!这么大的人,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你干嘛啊!”
“喂,你凭什么说是我挑的头?”程离参扶着左臂说:“我们当时是话赶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是一点责任没有!”
晏姝不信,她太了解程离参了,不言不语地瞪着他。
傅野的话打破了僵局:“珠珠,他说的是实话。”
“嗯?”晏姝怔怔地回过头,也没再追究到底是谁的不是,只是指着他的手低声问:“你疼不疼?”
“没事,刚刚扭了下。”
“喂!晏姝?有点脑子行吗?你才认识他几天。”程离参一字一句地说:“我胳膊,骨折了!”
到底是从小长到大,晏姝转身到程离参面前:“很严重吗?”
“那当然,我这可是胳膊,已经动不了了。”程离参仿佛得了什么荣誉勋章,扶着胳膊向她示意:“你赶紧开除这阴魂不散的什么助理?你的事,你哥都和我说了,你公司有我呢!我现在已经锻炼出来了,帮你打理上下绝对没问题!”
“你还真当人家是助理?池泽傅氏的老板好么?让你前几年只顾吃喝玩乐。”小淳和程离参也相熟,踹了他一脚。
她巴不得他们再争得狠一点,这两个都太傲了,闺蜜又是个软耳朵,得挫挫他们的锐气。
“喂!”程离参朝后退了半步:“踹我干嘛!”
“你们两个都这么大的人了!真的是脑子不好使!”
晏姝被他们这莫名其妙的一架以及两败俱伤的结果,搞的非常生气。
程离参轻蔑地笑:“呵,和他比,那还是他年纪比较大。”
“你闭嘴!傅野人最好了!才不像你,脾气坏死了,动不动就找事打架!他都没有发过火!”晏姝退到傅野身边,和程离参辩白:“就你脑子最不好使!”
“他没发过火?没打过架?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程离参蔑笑。
没有耍过计谋,便坐不稳高位的管理者。
程离参是个简单直白的人,不喜欢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所以一直逃避着不想去接家里的担子。
眼前这人能到那样的位置,又能有多清白?
晏姝瞪程离参:“不许你说他坏话!”
“好,你等着,我找证据出来!”程离参的斗志被激起来:“我这就找人查!我喊你哥帮我一起查,一起认识认识他。”
他甚至立即用那只尚完好的手臂掏出手机,差人去查。
“神经病!”小淳又踹了他一下。
“怎么奶茶都洒了?”傅野指了指地上。
他看见浮在红色小溪上的白,若有所指地说:“你还真给自己买了杯芝士的奶茶?”
“是果茶……”晏姝强调:“都怪你们!把我的饮料都洒没了。给你们俩买的还好端端的。”
傅野顺着她的手指,看到另一个饮料袋:“还给我们买了?”
“没有了!我们要自己喝!一滴都不给你们!”晏姝气鼓鼓地抢过袋子:“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学人打架。”
“我不是学人,我本来就这个样子。”他用剩下那只手摸了摸她脑袋。
“你把手放开,”程离参跑回来指着傅野生气地说:“他哥哥不在,我只好担当重任监护她。”
“你走开,我二十了!不需要人监护。”晏姝瞪了他一眼:“倒是你,这么大还打架。”
“喂,我可是护着你二十年哎!每次你捅了篓子,打电话给谁善后的?”程离参跳脚。
晏姝咬咬唇,气焰消了几分。
“你爷爷生病那晚,谁陪着你的?”
晏姝的头稍微低了低。
“就连你小时候知道大家一直瞒着你父亲过世的那天,就差点出车祸那天,也是第一时间往我家跑吧?”
“你跟我哥……住的很近。我找他的……”晏姝小声解释。
“那你就说,你那天哭鼻子的时候,我是不是在旁边陪你来着?”
“嗯……”晏姝的声音微不可闻。
程离参故意似的,一桩桩一件件数着。
傅野在旁边听着,心里并不好受。
他有什么呢?
他错过了她成长的那么多年。
虽然12岁那年见过这个小姑娘,却只是那样堪堪一面。
在无数个她不开心的日子,他都没有出席。
尽管他能那样自如地去应付程离参的挑衅,却看不得她一点点低头的承认。
他看着程离参和晏姝,有那么个瞬间,觉得他们是般配的。
仅仅是片刻的相处,他便能察觉出眼前男人的率性和洒脱。
程离参大概从没有什么事要藏着晏姝。
不像他,劣迹斑斑。
自12岁来的荒唐过往,勒住心脏,在看到晏姝低头的瞬间无法呼吸。
他这样的人……
“好了好了,呐,这杯百香果茶分你,”晏姝拎起饮料袋,递给程离参一杯,算是抚慰。
她看着仅剩的一杯,又看看傅野,最终还是递给小淳:“你先凑合喝这个吧。都怪我不好。”
“那你呢,”小淳没接。
“我不喝了,毕竟是我把饮料洒了。傅野,你的也没有了哦,”晏姝垂头:“我走不动了,不想再去买了。”
“又不是很难办到的事,就不需要忍着。”傅野指了指不远处晏姝出来的店:“稍等我一下。”
小淳和晏姝互看一眼,然后都露出笑容,默契地把小淳那杯百香果绿茶重新装回袋子里。
他们还是喜欢芝士果茶多一点。
晏姝凑到小淳旁边嘀咕:“你说,小橙子是不是躁狂症犯了?他今天好奇怪。”
小淳噎住,替程离参难过一分钟。
为她打了架,事主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奶茶店里,傅野看着整整一屏幕各色各样的奶茶思虑。
没想到,味道甜甜的饮料,竟然有这么多款式。
他只记得地上有一瓶是红色。
可同样是红色的果茶竟然就有一排。
可她摔掉的那瓶是什么的呢?
傅野用那只完好的手,去勾出手机。
可恰好手机铃响起。
看到号码时,却失去了接起的愿望。
是傅炙承。
如果没有记错,他在病床上已经有气无力。
如果没有猜错,他是来为人求情的。
不过,万一,他只是因为病得太重?
他终于接了电话。
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傅野站在夏日的橡树下。
阳光透过稀松的叶片,照耀到他的脸上,留下斑驳的黑影。
他觉得他是不是哪里不好,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所以傅炙承才那样不喜欢他。
那样的,连一丝怜爱都不愿意给他。
哪怕快走到生命的尽头。
可从小,他好像表现得再乖巧,也不会吸引他分毫的注意力。
于是,在看清这一点后,他开始变得另一种极端。
希望用破坏的动静获得他的注意。
可他的自毁除了使自己落入更加孤独的境地,好像毫无效果。
他至今都清晰地记得,在傅炙承40岁生日那年,傅炙承是多么骄傲地当着所有人提及:“我有个非常出色的儿子,哪里都像我。”
傅炙承把像他这件事当做最高规格的褒奖,眉眼都是自豪和喜悦。
于是,碍于傅炙承的面子,所有人在饭桌上开始向13岁的他敬酒。
他尴尬地无处藏匿。
他知道,傅炙承口中的人不是他。
却不能当众摔掉酒杯。
成年后,傅炙承明面上把公司给他,却暗自订了遗嘱,以及逼他签了每年分红的协议。
傅冶丰富多彩的生活像是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