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城转念一想,反正她留在宫里,温华也是虎视眈眈。
索性离了宫,右相虽然性子不好,想来也不会平白无故为难自己。否则也不会帮她这么几回了。
卿城见机行事,忙端端正正的给他行了个道谢的礼。
苏覆望她一眼,这个小没良心的倒是机灵。
当日傍晚,苏覆便谴了人,随意寻了个缘由将她接入相府。
右相的事情,宫人是不敢随意议论的,卿城倒也没听见什么风言风语。
苏覆口的一处别院呈现在卿城眼前时,她才惊讶的发觉这是一方楼阁。
楼阁上题字‘续春馆’,布置精巧,墙壁上涂墁的清幽典雅。
楼阁附近还有一处水榭,筑山穿池,竹木从萃,倚着楹柱望去,更是能看见满池青莲。
这么好的地方,要是烟若也能过来就好了。毕竟她的处境,并不比卿城优越多少。
一连两三日的细心调养,卿城身子上的痱疮渐渐消去了,伤口也比前几日舒服了许多。
闲了的时候,她还悄悄的去水榭那里游憩。看着接天映水的莲叶,想起自己的一腔心事。
苏覆这段时节极忙,自那日在禁宫深院后,便没有再见过她。她倒是乐得逍遥自在。
直到那日午后,苏覆偶然在水榭远处看见了卿城。那样朦胧而渺远的背影,又吹了一段清远的笛曲,在天地之间总是有些触动人心的,于是翻涌而来的心潮势不可挡。
她是湖光山色里的惊鸿照影,湖光山色是她的留白。
苏覆心底并不很想注目于她的美,那会生出一种虚浅空虚的感觉,可那确实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这样清远的笛声,让他莫名惘然起来,前尘似霜雪。这久远的二十年,确实历尽人间冷暖。
半晌,他吩咐身旁侍女道:“取那支碧玉梅花长笛来。”
苏覆走近卿城,问道:“还住的惯么?”
笛音止住,卿城讶然的回眸望着他,点头。
他静静笑,给了一个很肯的评价:“温华公主曲艺在你之上,只是心浮气躁了些。你音律的情致远胜于她。是想起谁了么?”
今天他心情不错,抑或是因为她牵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总之,他恰好有兴致。
卿城又惊又喜。渊河哥哥说过,能遇见高山流水的知音是极难得的,这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缘分。
她跳跃一般的到他身边,一时忘了礼法,在他手上写: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苏覆语调过水无痕:“略懂音律。”
卿城早就听闻右相极擅音律。想想自己只学吹笛这么几样尚且学艺不精。别人日理万机,还能才气惊绝,实在是自叹弗如。
他的语气难得有几分和暖,但就是这几分和暖让人觉得像冬日里的暖阳,珍贵而温暖:“趁今日闲些,教教你吧。”
卿城将笛子放在唇边,等着他来教自己。
苏覆自她身后手把手的教她握笛,以及指法,甚至细微到唇笛之间的角度。
这样的姿势从后看去似乎在松松抱着她,虽然并不是抱,不过看上去总是很亲密的。
渊河哥哥以前也是这样教她的呀!旁人总觉得右相如何可怖,其实和善起来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总而言之,能有一个人愿意帮她改善曲艺,她是很欢喜的。
世人都知晓,右相苏覆极擅音律,可真正能听得他一曲的人却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