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想象着奶奶穿上这件羊绒衫时开心的样子,苏慧兰就觉得特别满足。
她已经整整七年没有见到奶奶,也不知奶奶变成什么模样了,想来没有自己在身边,跟大伯一家又生分了,她一个老人家日子肯定不好过。
苏慧兰想起这些,就忍不住又一次红了眼眶,真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苏家,买了车票直接回凌远。
只是这会儿还不行,奶奶不来,她的户口没法动。
苏家人生怕她赖在这里会坏了苏妞妞的亲事,却不知她如今远比他们一家子还着急呢!
苏慧兰擦了擦眼睛,把羊绒衫又放回空间里,闭眼在脑子里这么一扫,看见空间一角堆放着的那些为了回老家准备的东西,不免精神一振,转头又开始认真思索起还需要添置哪些东西来。
正想的入神际,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苏慧兰连忙起身,掀开帘子,走到客厅,一边应声、一边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心下纳闷:才十一点半,这个时间能有谁来?
等开了门,看清站在门外的人时,苏慧兰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没想到会再见到这个人,一个其实与她并没有多少交集,却一度曾被她深记在脑海里的人。
来人站在门口,先是从头到脚打量了苏慧兰一番,见她怔忪着站在那里、许久没作声,不由露出了一抹儿堪称亲切的笑容,温和道:“你是兰兰吧?都长这么大了……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爸爸生前的朋友,曹阿姨。”
苏慧兰攥了攥手心,不,她记得!
曹芳芳,她记得她!不仅仅因为这个女人曾经与爸爸的那一段恋情,更是因为从小到大她的名字曾许多次出现在那些爱说闲话的妇人们口,导致她幼年时期很长一段时间误将这个人当成心底一份隐秘的依赖,傻傻生出无数期待。
“兰兰,不请曹阿姨进去坐会儿吗?”
曹芳芳长相一般,但是气质出众,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显得格外温婉。
苏慧兰还没有从乍见她的突兀缓过神来,闻言点了点头,把她让进屋里。
苏慧兰其实没见过她几次,只是从有印象起,家里附近那些每天凑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妇女们就常常将她和爸爸苏志强的名字连在一起,于是她幼小的心里也开始埋下跟这个人有关的种子。
她很好这个据说差点成了她妈妈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份好直到她慢慢长大,随着对自己身世的了解,开始渴望知道有关自己亲生父母的事情,也渴望能有个妈妈和爸爸一起陪在她身边而达到了顶峰,进而演变成另一种隐秘的期待。
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身边开始流传一个谣言,说是她其实是爸爸和这个女人的孩子,是这个女人在爸爸住院的时候偷偷生下来的,只是因为这个女人不愿意死守着受伤的爸爸,所以才丢下她和别人结婚了。
谁都不知道,那时的她初听这个谣言的时候是多么开心!因为那几乎同时满足了“她既是爸爸的亲生女儿,且又有了妈妈”这两个最大的愿望!
她甚至一度幻想这个女人会回到爸爸的身边,回来做她的妈妈。
这种幻想在她一次生病去卫生所,这个女人负责为她打针的时候几乎达到了极限!
迫使她不依不饶的缠着爸爸,问他可不可以让这个女人真的回来给她当妈妈!
那时爸爸的表情很复杂,有伤感、有歉疚、有无奈,最终只化作一句轻轻的“对不起”。
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她才对。
她记得在爸爸说完那句“对不起”后不久,一个刚过完秋的午后,她在屋子里午睡醒了,爬上窗台,正好看见坐在院子里的奶奶跟相熟的老邻居抹眼泪。
“……俩人原先那么好,可志强在医院躺了大半年,她总共才去看了两次,更是一句话也没留……”
“后来志强这边刚出院,她那边就传出了定亲的信儿来……我们志强那时多难啊!我不是怪她,就是她实在是……怎么就不能多等几天?好歹让我们志强缓缓……”
然后是老邻居开解的声音:“你也别难过,我看这样丧良心的不进咱家的门反而是好事!你看她现在,虽说找的人家不错,可这些年也没生出个一儿半女来,叫我说这就是她的报应!”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楚的了解到爸爸与这个女人当初的事,不再是偶尔听来的只言片语,也不是故意打听得来的泛泛之言!
与此同时,因为那个午后即便是隔着一扇窗子也能感受到的奶奶的伤心,让她对这个女人的所有期待一夕间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