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吃菜说话,酒过三巡,三叔扶邹德成与另一老太监先下桌,回来后桌上众人耍了一圈酒令,气氛渐松。

又喝了几巡,李敛还八风不动着,张和才却已两眼迷离了。

这里众人都知他没什么酒量,也不催逼,三叔和李敛搀着他下桌,去了后方卧房里。

扶张和才躺下来,李敛扭头道:“三……哥,我一个人就行。”

三叔点点头,却并不离开。

打袖袋掏出一个小包递给李敛,他道:“我几人凑的一对镯子,趁着这时候给——你拿着,别推了,拿着。”

李敛推拒的手停下来。

她没有这个年纪的长辈,更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以这种身份何种面目,踏入他人的岁月。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此人。

停顿许时,她最终淡漠地道:“我不缺银子。”

三叔道:“和才跟我说了,你是做大生意的,我知道,但你仍拿着罢。”

他道:“这是规矩。”

李敛在原地站了站,慢慢接了。

她垂眼道:“我得给你磕头么。”

三叔温声笑了。

他抬手拍了拍李敛的头,道:“和才是不是和你说我重规矩,委屈你了?”

躺在榻上的张和才忽而醉声道:“嗬——我哪儿敢啊!”

李敛:“……”

三叔:“……”

笑了两声,三叔扯过薄被给他盖上,二人掩上门走出去。

站在院子里,三叔面对李敛,拢着袖道:“和才和我说了一些你的事,说得不算多,不过也够了。”

他慢慢道:“你们江湖人,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旁人,何况我们这号儿人,更是受不住,不用你磕头,折煞了。”

李敛垂眼看着不远处的草窠,一只手背在身后,指尖相搓,沉默出一些不知所措。

三叔道:“七娘——”

李敛看了他一眼。

他笑道:“和才管你叫七娘,我这么叫着,也成罢?”

“……”

李敛吸口气,默然点头。

“七娘,和才他这个人,心里软得都不能碰,就是嘴上厉害,占便宜也是它,吃亏也是是它。我们这么一大票人有的是他爹的旧友,有的也就是小时候在宫里对他抬了抬手,这点儿恩他都记在心里,天南海北的给我们拢在一起,背在背上养,到哪都带着。这些年过来我都瞧着呢,他是真的不容易。”

三叔道:“七娘,江湖有江湖的苦,草庐有草庐的难,我今年都六十二了,苦点儿就苦点儿,死了都没多大干系,就是指望你以后多体谅体谅他,别叫他再做难。”

“……”

李敛除了默然垂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