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出京畿,她手下十个人便死了五个,待出了京畿,活着的人便削减为了两个。
阉党,凤凰军,翠玉阁,燕子楼。
公门人暗的触角,抓向四面八方。
她身上的伤实际远不止这一个,这个伤其实根本没有什么,但这种事,李敛不会告诉张和才。
李敛并不记得她如何逃过去的,她唯一记得她在逃。
她可以死,但死之前,她想回一趟乌江。
她想要看一看他。
几十个日升,一次悠长别离,回变成了去,去变成了回。
她想,我要回来。
即使死了,我也要教他此后一生,每一瞬息都在怀念。
“于是我便回来了。”
看着张和才,她慢慢地吐出最后一句话。
笑了一笑,她慢慢又道:“你放心,我在京城与裘家主分别时便换了面容,贺栖风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我现在的脸才是真脸。”
她道:“就算离开,我也不会牵连到你。”
张和才原本微启的口唇闭上,手不自知地抬起来,像要打一个无法落下的耳光。
看着那只手,李敛咧了咧嘴,前倾身道:“老头儿,你要打我?”
“……”
张和才的唇只紧紧抿着,无法言语。
把脸凑到他手边,李敛用颊挨了挨他的手掌,张和才一把把她的面孔朝后推,冷着脸站起身。
“脱衣裳,上床去!”
李敛震惊。
“张和才,你来真的啊?”
李敛也站起身来,退后了两步,她边退边道:“哎,我说,真办事儿也不能现在啊,我都这个身体状况了,你不体谅体谅我?”
“我办你奶奶个嘴儿!”张和才气得尖声大骂,指着她道:“李敛!你丫立刻扒了这身儿皮!给爷爷滚床上去!你要再敢半夜睡梁上,我——我就——”
我了几个字,他说不下去了。
李敛慢慢扯起一边嘴笑,环臂向前来了几步。
“哦,你就如何?”
“……”
张和才噎在那里,一个字也说不出。
盯着李敛,张和才的目光渐渐现出三分怨毒,七分奈何。
这一刻这一瞬,他比任何时候,更像个太监。
许时,他轻声道:“李敛,你只会欺负我张和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