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才的手抬上去,摸索到那人的手,那只手又细又小。
他哆嗦着嗓子再问:“李敛,是、是你吧?你回来了,是不是?”
他脖子上忽然多了道冰凉的东西。
张和才的心立刻往下沉了沉。
放开那人的手,他怀抱一腔大起大落的苦涩,一时不知该怎么再开口。
身后那人却又说话了。
“我说了,抢劫,张公公别说些左右的拖延时间。”
那声音懒洋洋的,也不再刻意压低作伪,残忍与戏谑溶在里面,终汇成了李敛的声线。
这话半点儿也不温情,张和才的心却被她这一句话,猛打苦海底下捞了上来。他喉前抵着刀,可竟忍不住笑了一下。
张和才身上有钱袋,但他怕自己掏出来,李敛拿了就跑。
这小王八羔子干得出这种事儿。
“我、我没带银袋子。”张和才乱扯了个谎,紧着又道,“李敛,你放开我罢,你叫我看看你,成吗?你、你这些日子过得如何?你到底上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我……”
我想你想得紧。
话到这里,张和才猛便打住了。
他真想说这最后一句啊。
可却也真的,不敢说出口。
两个月前那一场际会若是梦呢。
他想。
若真不过登殿南柯,黄梁大梦,他又该何去何从。
“谁稀罕你贪的那点银子。”李敛并不去管那些有无,声音仍是戏谑,“我劫点儿别的。”
张和才又忍不住笑了笑,吞咽了一下,小心道:“你要甚么?我、我都给你。”
“……”
身后一时寂静。
静过这片刻,李敛的声音低低响起来。
她道:“张和才,我要你的一生。”
张和才感到自己全身都被叫醒了。
“我……”他口干舌燥,“我不明白,七娘,你说明白点儿。”
李敛因他改口禁不住嗤笑了一声,笑过又道:“你的过往,往前倒,哪儿人,多大进宫,从小时候开始说,不准漏,漏一点我杀了你。”
张和才道:“那个……很长的。”
李敛轻笑道:“我有时间。”
不知怎么,张和才焦躁骚动的心绪因着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安定了下来。
想了一会,他开始说。
“我故旧在内晋,太元,家里四个孩子,我行三。”张和才缓缓地道:“八岁那年村子里闹饥荒,小弟饿死了,被邻居家两个老汉买走去吃,我旧爹送了孩子回来,就私阉了我,又给了几个钱,教我入宫去了,打那以后我再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