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见了那突如其来的景象,顿时慌了神,纷纷拔剑四顾,寻找这杀人的长箭来自何处,场面一时混乱不堪,但他们自进入宫门开始,就早已落入他人的陷阱之,此时的反应不过是负隅顽抗。
适才还安静的城门内,霎时涌出无数人,压根没给他们反抗的机会,刀起刀落,宫道上干净的青石板刹那之间,被染上了一层红色,而后那些七倒八歪的尸体,又被迅速拖走,留下一道道拖地的血痕。
等沈之庭再带人冲进去时,朱红的宫门猛地关闭,他们茫然往四处观望,这才看见了埋伏在宫门内的人,再低头往下看,脚下踩着的,不知是谁的鲜血,粘腻不堪,好似可以沾住脚一般,再屏息一嗅,是掩不住的血腥气味,再大的烈风都吹不散。
事到如今,即使是被算计,也再没有回头的机会,沈之庭一马当先,接着往前冲,誓要同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左右他早已想过,这宫的守卫并非他们的对手,过了今夜,明日他依旧是威风凛凛的禁军统领。
然而正当他举刀准备厮杀之时,身旁信任的人却突然剑柄一转,将长剑架到了他的颈上,言语之间早没了适才的亲密,只余下淡漠无情:“沈将军,您今日的路,不如就到这里吧?”
情况转变的太,沈之庭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抬头愕然的看着梁日居,满目皆是不可置信,欲言又止的询问:“梁……梁兄,你这是……这是何意?”
“沈将军,不如你先叫他们停手吧。”梁日居并未应他的话,只是扬了扬下巴,直指随他进宫谋逆的众人,握剑的手往前凑了凑,正触在他的皮肉上,长剑锐利,只是轻轻一触,便划破他的皮肉,渗出些鲜血来,正沾在剑上。
众人见此情形,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去观望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背叛”。
“梁兄……”沈之庭还欲再开口问些什么,梁日居已经放下了剑,随后便有守卫冲上前来,抓住他的手臂,按住他的头,逼迫他跪倒在地上。
面颊与地面相贴,是沁入皮肉的冰凉,再加上这青石板适才被鲜血染过,此时再靠近,只让人觉得恶心难忍,沈之庭一时砸不清心头滋味,他还想抬头再问问梁日居,这其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再抬起头,只望见一张面如冠玉的脸,他嗫嚅着开口,叫了声“皇上”。
闻瞻长身玉立,缥色的锦衣在如此境地下,显得格外干净,他低头睥睨着沈之庭,面上是冷若冰霜的神情,声音缓慢,没有一丝起伏:“沈将军,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再见是在这样的时候。”
说着,他转头端详了梁日居一眼,伸手接过其手的长剑,握在手,将剑尖儿比在沈之庭的胸口处,轻轻点了点,淡淡道:“你说说,今日抓住你主动送上门来,朕是该感谢日居藏的好呢,还是该感谢你是个蠢货呢?”
第61章 一更…… 别射箭,会伤到江知宜……
南宫门处刀戈相见、血光剑影, 而长定宫却安静的离,江知宜手捧着一碗汤药,正慢悠悠的往嘴里灌, 采黛候在一旁, 只等着她喝完汤药, 送上压苦的蜜饯。
她无意识的往窗外观望,看着殿门前比往常多了差不多一倍的守卫,黑压压的一片, 只有手的长剑泛着寒光, 才终于再次意识到,宫好像真的要变天儿了。
她默默的低下头, 心莫名的慌得很, 那碗汤药在她唇边蹭了许久,才被她屏息压着气儿, 一股脑的咽了下去,但正当她准备放下药碗时, 却突然听到有人好像在叫“卿卿”。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猛然抬起头, 看见的果然是自己的兄长江知慎,正一脚踹开殿门,缓缓往殿内走来。
他身着银色盔甲,黑发被紧紧束起, 藏在笠形盔, 有几缕散落下来,恰好垂在额前,他手的长剑已经去了鞘,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 此时那血正顺着剑尖儿一滴滴的往下坠落着,落在绒毯上,虽然无声,却万分沉重。
江知宜望着他杀气腾腾的模样,双目发直,愣怔的叫了声“兄长”,手的药碗猝然落地,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江知慎却缓步上前,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轻拍她的肩膀,轻声劝慰:“别怕、别怕,兄长是来带你离开这儿的。”
江知宜温热的脸与冰凉的盔甲相撞,不由浑身一震,她心有疑惑万千,想知道兄长怎么会进宫,是如何进的宫,但当她的目光移转到长定宫宫门前,看着适才还站的笔直的众人,此时个个拔·出长剑,正与其他人厮杀时,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她抬头望着江知慎,声音如同哽着什么东西般,吞吞吐吐的说不分明:“兄长,你可知私闯皇宫,是什么罪名?”
“管它是什么罪,这皇宫马上便要易主,谁来治我的罪?”江知慎咬着牙反问,二话不说,抓住她的腕子就要拉她往外走。
“易什么主?”江知宜挣扎着不肯随他离开,不禁拔高了声音询问:“你今日来,不只是要带我离开是不是?你还谋划了什么?是用谁一起?”
她接连不断的问出几个问题,每问出一个,心就愈发冰凉一分,当今天下有皇上坐镇,突然说要易主,岂不是有人欲谋权篡位?
谋权篡位啊,是多大的罪名?江知宜不敢细想,脚下步子不听使唤的往后退缩,一步接着一步,直到身子抵到木桌,再无路可退时,她方停了下来,颤抖着身子茫然询问:“兄长,你究竟在做什么?”
“你不必管那么多,只随我离开便是,从此以后,这重重宫阙再与你无关,你就只当这些日子是噩梦一场,现下终于醒了。”江知慎再次上前,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束住她的双手,将她携在腋下,边招呼采黛跟上,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是因为他知道,她总有心事万千,顾虑的事情太多,断断不会如此轻易的随他离开,然而这些正压在她肩上的东西,本不该是她应该承受的。
“兄长,你不能这样,兄长,你是不是疯了……”江知宜还在絮絮不止,不停的反抗着,不是为自己能不能离开这皇宫,而是为他今日所作所为。
江知慎压根不理她的话,只是一手紧紧的携着她,另一手握紧了手的长剑,不管不顾的往外走,又不忘嘱咐:“卿卿,外头守卫多,有你在,他们不敢贸然行动,哥哥才有机会带你逃出去。”
殿外的腥风血雨依旧未曾停止,看见他们出来,立即有侍从涌了上来,江知慎所带领的人马也跟着涌上来,场面愈发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