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起亲如手足,江知慎顿时生出几分动容来,他与离王自幼相识,虽隔着身份,但从未有过高低之分,他每每遇到事情,离王向来是二话不说,便倾力相助,后来即使离王远在良州之时,两人仍有来往。
他记得当年刚入官场之时,一时大意惹了先帝动怒,还是离王率先进宫,先先帝求情,才让他不至受到重罚。
思及此处,江知慎咬了咬牙,将想要隐瞒的事情宣之于口:“殿下,您可知道,皇上并非先皇贵妃之子?”
“怎么?你也学会在本王面前开玩笑了?”离王不动声色,故作随意的打趣儿。
他怎么会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愈发觉得父皇当初真是病糊涂了,才会安心把皇位传给卑贱之人的儿子,闻瞻他一个在乡野养大的孩子,如何配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我这并非玩笑,而是父亲那日亲口告知我的,而且我之所以说镇国公府不会重回当初,是因为……”江知慎抿了抿唇,只觉口焦舌燥,端起手上的茶盏,灌了一肚子凉茶,才又道:“皇上生母的死,与先帝和我父亲有关。”
“什么?”离王眸闪过一丝慌乱,犹有些不可置信。
他只知道当初先帝年老病衰之时,倒愈发顾念起亲情来,突然想起自己一时风流,流落乡间的孩子,这才着人带回来,还给皇上安排了个尊贵的母亲,却殊不知其还有这层缘由。
江知慎瞧着离王的惊愕,只觉得这与那日他得知实情时的神情如出一辙,他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不知该不该说接下来的事情,但思索再三,还是缓缓道出了口:“殿下,最为隐秘之事,并非皇上生母之死,而是皇上生母的身份,才是大忌。”
“皇上的生母……究竟……是谁?”离王感觉到自己的嘴有些晦涩难开,他一直觉得,皇上的生母见不得人,是因为卑贱低下,与富丽堂皇的皇宫极为不衬,但听江知慎今日的意思,恐怕并非如此简单。
第50章 查探 朕想要的,你会给吗?
“皇上的生母是先帝兄……”江知慎薄唇张合之间, 话还没说完,便被“吱呀”的一声房门声打断。
两人同时愕然不止的抬头去看,就见镇国公迈过门槛走了进来, 他面上肃然, 带着些愤怒的看向江知慎, 言语之似是斥责,“慎儿,你话太多了。”
“父亲, 我……”江知慎自知失言理亏, 垂头躲避他的目光,不敢同他直视。
江载清将目光转向离王, 拱手行礼之后, 客客气气道:“不知离王殿下到来,未能远迎, 也不曾招待,实在是老臣之错。”
“镇国公言重了, 本王不过是来同知慎闲聊几句,哪用得着如此阵仗。”离王面上带着疏离的笑容, 起身整了整衣衫,若无其事的又道:“坐了这样久,也时候回府了。”
“老臣送送离王殿下。”江载清弓腰做出请的姿势,一举一动之间极为恭敬。
离王微微一笑, 率先走出去, 直到穿过镇国公府院游廊,接近大门时,才停下脚步,道:“就送到此处吧, 劳镇国公走这一趟。”
“殿下客气,若下次再到府上,定要让慎儿告知老臣一声,老臣好提前准备才是。”江载清抬手拍了拍江知慎的肩,像是责怪,“你也是,离王殿下到府上,你怎么不告知我一声?”
“镇国公切勿责怪知慎,是本王不想同你们弄得如此生分。”离王一副颇为诚心的模样,应过江载清之后又转头望向江知慎,认真道:“知慎,玩笑话三分真,你……最好想想,毕竟你在本王这里,可比左膀右臂还要重要些。”
这话指代颇为明显,是在说适才‘若皇上不在了呢’那句,也是说江知慎在他那儿颇为重要,他能允诺的东西非常多。
江知慎微微愣怔,没想到那句话真的带着几分真,这如同蛊惑般的言论,让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离王也不以话相逼,又深深的看他一眼之后,转身便走出了镇国公府。
随行的侍从跟在他左右,在他掀帘上轿时突然开口询问,“殿下,看江家少爷尚有犹疑,还用不用再填一把火?”
“不必。”离王施施然的登上轿撵,面上的笑容不动声色,实则不知掩住多少不能说出口的野心,只是轻飘飘道:“火已经烧起来了,闻瞻他躲不掉的。”
“那皇上生母的身份……”那侍从刻意压低了声音,又问。
离王沉思须臾,只撂下一个“查”字,便放下帷裳,身子往后轻轻一靠,阖眼开始小憩起来。
江知慎没有离王这样的好境遇,他随镇国公回了屋子,毫不意外的得到一顿斥责,江载清更是十分少见的吐出骂人的话来,“蠢货,你当为父告诉你的是何事,敢告诉离王,不如直接到街上去宣扬。”
“父亲,既是实实在在有的事情,就算儿子不说,离王若是有心,总有一日会查到。”江知慎出言辩解。
江载清恨铁不成钢,只觉因近日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绞着疼,“离王会不会查到是他的事,但若事情是从你这流出,你知道将会如何吗?”
“左右皇上也已经恨极了您,再多这一桩,又有什么分别,不过是我再没有一个妹妹任他折辱了就是。”江知慎痛心惋惜,嘴上话说得极为难听。
“是,我是再没有一个女儿。”江载清被他这话气的肩膀微颤,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开口:“但我还有个儿子,若是你还不懂得与离王拉开距离,只怕到时候,皇上想要的,是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