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姑母不是自尽,你知道些什么?”江知宜猛地抓住她的手,对她所说的话愕然不止。
“我……”采黛反握住她的手,让她平静,刻意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昨日皇上在,有些事情我没敢说,夜里翻来覆去的又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怪。这些日子的相处,我觉得太妃娘娘并非会轻生之人,虽然近来因为谣言纷纷,说娘娘与太监勾缠的事情,使得日子不大好过,可奴婢从未见过娘娘流露轻生的念头。”
太妃娘娘近来的确不太高兴,偶尔会半日都不说话,但每每开口,还是说有机会要想法子见见小姐,而且前天傍晚她去取东西时,娘娘还说要吃玫瑰酥,显然并没有打算自尽。
采黛略微停顿,似在思索那日的桩桩件件,而后又道:“还有我要到西苑时,碰到问路的那个宫人,好像也有些怪,现在想来,只觉得她好像在故意引我离开。最重要的是我回到西苑时,瞧见娘娘正着单衣趴在桌前,我觉得好要去叫她,靠近之后才发现娘娘早没了生息,我当时瞧见那情形吓坏了,压根没来得及多想,后来再想想,娘娘是个讲究人儿,若早已有了必死的打算,必然会准备好一切,又怎会如此草率?”
江知宜眼神涣散,将她所说的话一一在脑闪过,方琢磨清楚其种种疑点,她抬头严肃的看着采黛,一字一顿的询问:“采黛,一切当真都如你所说吗?姑母自尽那日,可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采黛目光坚定,冲着她重重点头,而后又补充道:“那日我既是惊慌、又是伤心,有许多事都没注意到,但适才所说,皆是真的,所以今日才敢告诉小姐。”
“好。”江知宜握紧她的手,一时还没想好解决的法子。
她在宫到底是无依无靠,若姑母当真为他人所害,她该从何查起?又该怎么查?能如此大胆细心的除掉后宫嫔妃,必然不是等闲之辈,她又有何人手和方式去查?
江知宜思索良久,只觉得除了让皇上帮忙,再没有别的办法,可是她昨日刚刚动了杀他的心思,既动了手,还说了许多不该说出口的话,如今又该怎么向他开口?
“小姐,咱们怎么办?如果太妃娘娘真的是被人故意谋害,咱们能揪出其凶手吗?”采黛看她眉头都皱在一起,知道她有为难之处,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让她务必要重视此事。
“只凭咱们两个,自然是没办法查出什么。”江知宜咬着下唇,在查清真相和求助皇上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求助皇上,不管采黛的怀疑是否成立,她都要验证过才能安心。
想着,她唤来侍候的宫人,着他去正和殿传信,问皇上何时有时间,能否回长定宫一趟,或者她直接去正和殿。
一日去寻皇上两次,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而她虽然着人去寻过,可见不见却是皇上自己的事儿。
没一会儿,那传话的宫人便跑了回来,说皇上这几天日日都有事情要忙,不方便相见,还不忘捎回一句嘱托,让江知宜不必再以不答应施针的法子来逼他就范,他以后不会再管此事。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摆着是压根不想见她,江知宜略沉了沉心,也不着急,接着嘱咐:“既然如此,那你便告知皇上,让他好好忙碌吧。”
那传话宫人来回传话,夹杂在间着实难受,但两边他哪个都得罪不起,只能遵从命令,为着这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在长定宫和正和殿间奔波。
“小姐,皇上他……”采黛对皇上以往对小姐的威胁犹在后怕,不禁开口问道:“皇上他会答应咱们着手查太妃娘娘之死吗?若是答应,是不是又要您拿什么东西来交换?”
过去小姐在宫做任何事,都需要拿出东西来交换,或是清白、或是顺从,那如今又需要她拿出什么?
“不会。”江知宜颇为自信的摇头,劝采黛暂时安心,她自有解决的法子。
她之所以确定皇上不会再要求她做什么,是因为他想要的,她可以假意委曲求全,却不会真心实意的给予。
而江知宜所说的法子,就是在她每日喝汤药时,将一碗汤药分成两份,一份留下喝,另一份则命人送往正和殿,一日三次,次次不曾落下。
闻瞻一开始还不在意,任由那汤药放在他桌上,从热气腾腾到慢慢冷掉,而后第二天换上新的,再如此重复,一日接着一日。
直到送来的汤药越来越多,到最后送来的都是满满一碗时,他终于沉不下气,在她再次送汤药前,提前去了长定宫。
他到长定宫时,江知宜正慢慢悠悠的将汤药放进食盒里,准备着人送去,她当真是想看看,皇上能冷眼旁观多久。
闻瞻站在殿门前,看着她驾熟就轻的动作,有些无可奈何的开口问道:“江知宜,你到底在闹什么?”
日日不差的命人送汤药过去,好像是在告诉他,只要他一日不来见他,她便一日不好好喝汤药,不知是在磨自己,还是在磨他。
江知宜闻声抬头,只望他一眼,便十分吝啬的收回目光,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不是要见朕吗,说吧,见朕做什么?”闻瞻抬步跨过门槛,拉过一旁的圈椅,掀袍在与她隔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盯着她依旧在活动的双手,问道:“怎么?叫朕来是寻到别的法子来杀朕了?”
江知宜这才停下手,不顾他言语之间的讥讽,平视他的目光,语气十分冷淡,丝毫没有求人的姿态,“我姑母死得蹊跷,我想要你帮我查探查探。”
闻瞻微微一滞,没想到她也怀疑愉太妃的死,但她这要人帮忙的话说得太过理所当然,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朕为什么要帮你?凭什么要帮你?”闻瞻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儿,手指不停的在圈椅的扶手上敲击,一下下的没有停歇,虽然声音不大,却格外能刺人的神经。
江知宜被那声音搅得心烦意乱,梗着声音回应:“不凭什么。”
“既然不凭什么,那朕为何要自寻烦恼,帮你查探此事?你姑母是如何死的,同朕又有何关系?”闻瞻微眯了眯双眸,连连冷笑,接着道:“莫非江家小姐是忘了,前几日你可刚要取朕的性命,朕觉得只凭这个,就完全没有该帮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