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娘故作好地问问:“满月,你去年下山了感觉山下怎么样?”
“不怎么样”。
“那你以后会想要下山生活吗?”
满月看她一眼,“不会,山下没有山上好,我傻了才下山去受罪?榛姐,难道你想下山?山下的日子无趣又拘束,哪有山上的自在,而且我舍不得我爹娘弟妹还有阿爷阿奶叔伯兄弟,反正是舍不得这个山谷”。
“你不觉得山下买东西方便吗?人多东西多,想进镇就进镇”。
满月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银子呢?下了山你是能继续采药还是会下地种粮?天天进镇过眼瘾吗?”
“哈哈,你说话怪有意思的”,榛娘干笑两声缓解一下尴尬。
满月看她没直接回话,第一次不看人脸色,直截了当的问:“榛姐,你想嫁下山?”
榛娘当时没回答,两个人一路安静的走进山谷,到了回家的分岔路,榛娘把背篓给满月,她轻松又释然的对他笑,“没有啊,我决定在山里生活,我看了阿茂,他不喜欢打猎,等我跟他成婚了我们俩一起采药捕鱼,编渔编背篓,到时候你们换鱼可要先矜着我家”。
“好啊,不过你还小先别急着嫁人,我娘给我说让我年纪大点再成婚,会照顾人些”。
榛娘转身脚步轻的往回走,举起手摆摆,“知道了,你比我还小几岁呢,你才是真正的小,哪还要你来叮嘱我”。
回到家,满月把装了鸡蛋的背篓放灶门口,再把肩上扛的一捆柴给扔柴堆上,弯腰码柴的时候总觉得菊花痒痒的,他反手就一扣,然后继续码柴。
小久带着这个温柔的毛念姐回家的时候,就看她大哥站柴堆旁边扭屁股,大拇指头还翘起来隔着裤子抠了又抠。
她大声呵了一声,震惊的问:“大哥,你怎么抠二眼?”
满月保持着那怪异的姿势回头,发现还被另外一个姑娘看到后,当场恨不得晕过去。
可惜跑步太久,身体太壮,脑袋都冒烟了人还是清醒的。
好在那丫头识趣,当场就跑了。
只剩小久围着她大哥打转,挨了几巴掌才老实的气扭扭的坐凳子上瞪着她大哥。
秋菊回来后,听小久一口一个“我大哥二眼痒”,也觉得头脑发晕,给儿子炒制牵牛子打虫的同时还一遍又一遍的教她闺女说话要雅。
然而,环境影响是很可怕的,就像秋菊嫁进来的时候觉得扯着大腔说话实在是恼人,而十几年后的今天,她也习惯了站在家门口扯着嗓门喊孩子回家吃饭。
小久跟着她阿爷阿兄们上山下河还爬树玩弹弓,已经养成了虎了吧唧的性子,再怎么叮嘱也只是在她娘面前斯一点点。
两年后,毛念跟其他小伙伴一起挖坑埋了她的大黄狗,她十三岁了,大黄狗陪了她八年,在山下饿的太厉害了,上山后哪怕每天都能吃饱,它的身体也饿坏了,两年了,一直没胖过。
她跟满月走在后面,站在山坡上仰头望着刺眼的太阳,有些难受的说:“我觉得我以后再也不会养狗了,太难受了,它们能活的时间太短了”。
十五岁的满月已经齐他爹耳朵了,他对她笑笑,远远望着躺家门口晒太阳的小毛驴,意有所指的说:“到了那天我们一家都会非常难受,我娘肯定会哭红眼睛,但我们还会继续养狗,因为我们真心喜欢狗,我们对它好,只有在自己身边我们才会放心,那何必把它交给别人养,真心喜欢狗的人养狗,就会少一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狗”。
“而老死的狗,它在时,我真心喜爱它,它也是真正乐,它没有遗憾的死去,我会为它伤心,但日后想起它来,我会自豪的跟人说我曾经有个狗子,它会在我假哭的时候用狗头拱我安慰我,哪怕发现了我骗它,下一次假哭它还会上当,然后看看眼前的狗,我会嫌弃的说它没有谁谁有灵性,但它死掉后,我会仍然记得它的名字和它的样子”。
满月看着已经走远的人,迈开腿追赶上去,山谷间传来他的回声,“难受伤心是会有的,但开心乐也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