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与那鸳宁郡主,连面都未曾见过,如何能结为夫妇?”
他近些日子和国公夫人关系缓和了不少,因着和叶婉的事儿彻底说开了,他也开始慢慢理解了母亲的苦楚,更是让他明白,阿年她们这些女子,有多难。
国公夫人眉头拧紧:“那你之前还与母亲说什么,婚事但凭父母做主?清儿,你不能一辈子留在昭馆的,国公府从前的荣耀,你就不想拿回来?”
两人边说边走,徐嬷嬷坠在后头远远跟着,上次的事儿,国公夫人并未怪罪,徐嬷嬷是从太师府里带出来的,太师府如今烟消云散,国公夫人身边的老人越来越少。
她开始礼佛,也不是为从前的事儿忏悔,她只是找不到什么寄托,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总算活的明白些,人也开始变得宽容多了。
周玄清听母亲说的话,心内有些不,却还是耐心解释:“母亲,并不是一定要涉足朝堂才能恢复荣耀,昭馆内治书的事儿,我做的十分得心应手,我也愿意日日以书为伴。”
心内一声长叹,终究无人能懂,或许阿年在这,她定会赞同一番,然后用清澈水眸看着他,满眼崇敬,那是对书本的尊敬,对那些编纂之人最高的奖赏。
国公夫人听儿子话语真诚,斩钉截铁,知道没了转圜,只是长叹一声:“你性子冷清,母亲真是不知该为你选哪家的闺秀,清儿,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一番了。”
周玄清难得听到国公夫人说出这么一番话,若是从前,恐怕定会逼迫他,虽说他也并不想反抗,可如今到底不同了……
“母亲,您莫要忧心,我定能找一个称心如意的。”
此话说完,国公夫人彻底无言,她自己的路都走成这般样子,连累的周玄清变得寡言少语,此时他说这番话,何尝不是因着幼时的事,才有此因果。
话语间,两人到了长宁院,周玄清搀着母亲往院去,此时正是烈日当空,幸好这树荫下的路凉风习习,两人走的有些慢。
国公夫人叹了一声,拍拍他的手,眼满是慈爱:“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母亲也不掺和了,只愿你能过的安康,不似我与你父亲一般,母亲就心满意足。”
周玄清才送走阿年,正是心头激荡的时候,此时听着国公夫人谆谆慈语,一时有些情不能已。
他少有这般心头酸涩难挡、又涨又痛的感觉,侧头看去,他早就比母亲要高出一大截了,母亲鬓边,也已华发丛生,她老了。
“母亲,会的,我定能幸福又安康的。”即便是如国公夫人这般的人,半生都在争强好胜,到了如今,也只剩希望儿子能过的幸福安康这个愿望了。
不知何时,就起风了,不过这盛夏的天气,总是变来变去,随着日头西斜,总算驱散了些燥热,大地也开始散发着余温,迎接即将到来的黑夜。
此时叶繁星正在宴宾客,心对叶婉放心不下,回新房前先去看了一眼,发现她正在睡着,暗暗松了口气,又看了眼坐在一边的周季深,无奈叹气。
“叔父,您也去休息下吧。”叶繁星实在搞不明白周季深的想法,叶婉好的时候,日日戳她的心窝子,现在眼见着要别离了,就日日在一边守着。
他心头不屑,却又无可奈何,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男女之间,实在太过繁杂,周季深爱过叶婉,也爱过邹若言,他爱过每个跟过他的女人,却唯独不能长情。
可惜,却也不可惜,叶婉若是真的嫁给周季深,那怎么还会有他呢。
方才饮了些酒,叶繁星有些放松,如今的他,反而变得松了,从前束缚太多,那些无形的、有形的,全都压在他的心头,叫他喘不过气。
“叔父,今日侄儿成亲,您要不也去喝上两杯吧,这里有丫头守着,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周季深眼底熬的通红,越发临近离别,他心里就越不舍,从前叶婉的好在脑海里反复来回,此刻看着这个躺在床上,瘦脱了相人不像人的叶婉,他只觉茫然。
“我不去了,繁星,你母亲身子不好,我还是好好守着吧。”周季深握着叶婉如枯树一般的手,嗓音哽咽,“从前,我没好好陪她,如今,总要好好送送她的……”
叶繁星没有多劝,只默默的瞧了一会,便出去了,将门也带上,到底不是他所经历的,他无法与周季深产生共鸣。
他对叶婉,正如叶婉对他一般,不过他是从这些年里一点点死心,而叶婉,是这些年里,一点点想起,他是她的儿子。
他说不出是难过还是解脱,那股子郁气纠结在心头,始终挥之不去。
又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想着里头的痴男怨女,不禁扯了扯嘴角,他又何尝逃得了这红尘万丈?
走了一会路,就已是出了一身汗,叶繁星扯了扯衣领,这大红的新郎官衣服为了好看,做的颇为紧身,腰带又宽又厚,不过眼看着已经到自己院子了,叶繁星加了步伐。
见丫头都还在守着,喜娘也笑盈盈的将叶繁星迎了进去。
“来来来,新郎官可真是心疼新娘子啊,这还没入夜呢,就记着来揭盖头。”喜娘喜笑颜开,随着叶繁星一道进去,身后的丫头手里端着大红漆盘,里头放了一柄红绸包裹的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