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上来问赵奚吃饭还是住店,赵奚先叫他备间上房,又点了两个菜一碗面。
那店小二看着老实本分,不像有武艺的样子,赵奚稍稍放心。
“这儿怎么如此冷清?”小二下去前,赵奚问道。不止这家店,这一溜儿的店铺皆是如此。
“唉,客官你有所不知。近来西面来了股流匪,他们不敢进城,就窝在山里,专门打劫商队行客。上个月还跑到这里抢掠一番,掳走好几个女子。”小二叹着气,满脸愁苦。
“那你们怎么还敢开着店?”赵奚问。
他与店小二说话间,那临窗坐着的女子也朝这边望了望。
“有什么办法呢!身家都在这儿了。这个年头,跑了能去哪,人头税都交不起!好在官府偶尔也派兵卒过来巡视,那伙贼人不敢随意冒险过来。但大宗商队是不愿打这儿过了,咱们生意也就冷清下来。要搁原先啊,您看这儿这么多张桌子,都不够坐!”这小二说着将尺半长的抹布甩到肩上,下去备食了。
赵奚暗暗观察,他同小二说话时,那少女也侧耳听了许久,倒是那劲装男子,毫不在意,不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小二端上一盘烧鸡,一碗热汤面。
赵奚摸了摸后背尚有些疼的伤口,举箸夹了一块鸡肉。
他这口肉还没来得及咽下,正凭窗远望的少女突然起身,失色道:“糟了!他们来了!”
“他们?”小二神情迷惑,也顺着少女的方向朝外看,却只见大道空空,远山绵绵。“女客官说什么呢,他们是?”
“流寇。”少女说话间摘了兜帽,她神色虽有些惶急,声音却依然平静。
赵奚这才完全看清她的脸。是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肤色冷白,清丽非常。
赵奚目光对上她,不由一滞,并不是因她生得好看,而是这位姑娘同他一样,瞳色罕见,不似汉人。
她那对眼睛,像是极深的灰流动着细碎的银闪,琉璃珠儿也难作出的灵彩。
但看她的身形五官,却又一点儿胡味也没有。远山眉,小鹿眼,眼皮上浅浅一道褶,轮廓柔和婉约。
荒山野岭,少女独行,还敢吓唬人,莫不是什么精怪化成的,赵奚不甚在意地想。
远远坐着的大汉也继续喝着烧酒,并不理会。
“客官别吓唬小的了。”那小二苦兮兮道,说完转身回柜面忙活了。
少女见没人信她,心又急又恼,一把抓起桌上的包裹甩到肩上,竟是要走。
“客官怎么要走,还有道菜没上呢!”小二急忙道。
“上屁!命要没了还吃呢。”女孩呛声道。
赵奚吸溜完面条,随意一扭头朝窗边望去,随即猛然起身:
成群的乌鸦飞鸟从林子里惊起,枯枝与青天交际的一线,弥漫着隐隐飞尘。
“有人来了。”却是青衣男子先开口,他语气凝重,向要出门躲避的少女望去,目光里多了几分探寻和佩服。
“附近有能藏身的地方么?”这女孩名叫牵梦,见赵奚和那汉子还能抢救一下,赶紧问他们。
话音刚落,一道飞镖已经袭来。牵梦猝不及防,银灰色的眸子陡然睁大。好在赵奚一剑挽起,将那飞镖击落。
牵梦惊魂甫定地扶着胸口。
“小妞,你很能跑啊?”打先锋的贼寇已经跨进门来,他们衣着各异,但胳膊上都扎条绿巾。
“咣当!”店小二吓得手脚发抖,端不住托盘。
贼首咧嘴一笑,对着店小二露出两排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