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往御花园去,可认得路?还是让本世子带你一程罢。”温承奕笑了一声,便先走在了前头,孟妱只得小步跟上。
御花园内有一片梅林花开的正盛,可眼瞧再好的景致也激不起孟妱的兴致。
良久,一旁的温承奕开口道:“如今胆子大到连我们大学士都敢休了,今日原是来瞧瞧你怎样的凌人气势,倒不承想是这副模样。”
一句话,果然便激怒了孟妱,狠狠白了他一眼,只顾步朝前走着,不再搭理他。
她到底身量比温承奕要矮上许多,步走了许久,还是被他几步跟上了,“怎的还是这般小家子气。”
孟妱不愿理会他,只闷着气信步在院子里走着。
许是因憋着这一口气,她倒是一逛便走了好长一段路,觉着心内那股郁结于心之气倒似是散了一些,头上开始晕晕乎乎,身上也觉得有些乏累,瞧见前面的一张长椅便坐了下来。
温承奕亦撩了衣袍,在她身侧坐下了。
她不言,温承奕亦只静默的坐着。
良久,孟妱低声道:“前几日,嬷嬷走了。”
温承奕忽而侧眸望向她,思忖了一瞬,方知她口的走了,是何意思。
他将双手撑到脑后,倚在后靠上,淡淡问道:“见她最后一面了么?可有好好哭一场?”
孟妱不知他言之意,只微微点头,“嗯。”
“这便够了,乳娘走的时候我还在军打仗,回来已是一年后,乳娘家里的人早已将她连同她的遗物一并带走了,我可是想哭却连个地儿都寻不见。”
日光透过绿叶,漏下一抹光照在温承奕的脸上,他眼角似有光亮。
孟妱闻言不禁咬紧了唇,嬷嬷的衣裳是她亲手换的,也是亲眼看她安葬。
玉翠说大夫只是说嬷嬷是摔倒风抽搐一时不得医治而死的,她又找了几个大夫看过,都是这般说法。可她却是不信的,嬷嬷身子一向康健,绝不至如此。
孟妱忽而出声:“你不知道,嬷嬷、嬷嬷是被我害死的,是我害了她。”她瞧着这满园艳色,心内却仍是堵得慌。
温承奕顿了顿,侧身瞧了她一眼,长舒一口气,道:“想哭便哭罢。”
御花园的另一头,一身玄色常服的皇帝走在前头,沈谦之跟在右下,皇帝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问道:“那晁嗣可吐出什么东西了?”
“倒是指认了几个无关紧要之人,但对温贵妃娘娘以及平阳侯却只字未提。”沈谦之在旁缓缓回着。
皇帝双眼微眯了眯,继续向前走着。
沈谦之又道:“他原是从外请来的,在京城并无根基牵连,也未曾查到他家人……”
即便他想用些非常手段,也无从下手。
皇帝听了这话,脸色未变,审讯之人此等手段最是常见,他虽知沈谦之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也知道,对付有的人若不使些雷霆手段唬他一唬,便吐不出半点东西来。
“罢了,将案子结了罢,三日后斩首。”
“头颅悬于城门示警。”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沈谦之脸色微僵,半晌,低声回道:“是。”
二人走着,面前正是一片梅林,皇帝低声道:“走,今岁还未来瞧过这梅林,整日这在那奉天殿待着,”说着,他轻笑了一声:“日后,你便来这里回禀才是。”
眼前有一矮枝,沈谦之垂首绕过梅枝,被眼前一番情形瞧的怔住了。
孟妱鬓间插着八宝簇珠的白玉钗,斗篷上的绒毛搭在长椅沿上,几片红梅落在她肩头,她微微侧着身子。
枕在身侧男子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