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里头的响动,李嬷嬷忙理了理衣襟,进屋去了。孟妱半撑起身子,瞧了瞧窗外,哑着嗓音问道:“嬷嬷方才是在与谁说话?”
李嬷嬷从外间进来,顺手与她倒了一盏漱口的茶,递到孟妱手,笑着道:“这样早,哪里有什么人,该是你做了什么梦罢。”
孟妱迟疑了一瞬,“是么?或许是罢。”说着,她接过了嬷嬷手的茶,漱过口,又递了回去。
李嬷嬷将茶具送回外间,才踅回榻旁,孟妱将她拉着坐在床边,趴在她双腿上轻轻抱着,再次阖上双眸,呢喃道:“嬷嬷,我还想再睡会儿。”
许久都不曾如此轻松,好像回到了她出阁前一般。
李嬷嬷轻抚着她的长发,慢慢道:“懒丫头,去用过饭再睡罢。”
孟妱又在嬷嬷身上蹭了蹭,才缓缓爬起身来,便见嬷嬷出去唤荷香了。
“嬷嬷,你不与我一同过去么?”孟妱简单的穿了一件衣裳,跟上去问道。
不知怎的,她总觉着嬷嬷与家里人甚是疏远,尤其是与爹爹,凡事爹爹在时,嬷嬷大都不怎的露面。
“不了,老奴早先已用过清粥了。”李嬷嬷笑着回道。
孟妱亦不使她为难,只跟着荷香去了。孟珒近日并不在家,他一贯好赌,她只当他又出去玩闹了,并未多想。
早膳期间只有孟宏延与杜氏在,孟妱虽觉着有些尴尬,却仍是尽力与两人相处。毕竟,日后她还要往家里住的。
一顿早膳下来,三人倒尚算和谐。用罢饭,孟妱起身时带掉了一双箸,上面的汤汁洒在她衣裙上些,杜氏瞧见忙起身替她擦拭。
说巧不巧,这时孟沅正挽着甄岢向正堂内走来,瞧见母亲又对孟妱殷勤至此,忙几步上前拉起杜氏:“娘!她这样大的人了,又不是自己没手的。”
说着,狭长的凤眼白了一眼孟妱,便要挽着杜氏离去。
“沅儿!为父与你说了多少次,还这般没有体统!”因着甄岢也在,见孟沅如此无礼,孟宏延的脸更难看了起来。
孟宏延的怒意还未发完,孟沅却笑着上前挽上他的胳膊,将头倚在他肩头晃了晃,娇声道:“爹爹,你这般高声,要吓着我的孩儿了。”
孟宏延还未反应过来,杜氏双眸大睁一时间喜上心头,忙牵过她急着问道:“怀上了?”说着,又将头转向一旁提着包袱书生模样的甄岢道:“真怀上了?!”
甄岢上前先向孟宏延行礼,又向孟妱行礼,这才转向杜氏回道:“已两月有余了。”
杜氏笑道:“你瞧瞧,早让你与我去拜一拜菩萨,你不去,如今不是去一次就显灵了?”说着合掌向天拜了拜,又道:“找个日子该去还愿才是。”
孟宏延冷哼了一声,“胡为乱信!”
杜氏嗔着瞥他一眼,脸上却没有丝毫不高兴,直将孟沅拉了过来,往她肚子上瞧,“还一点子都瞧不出来呢。”
孟沅轻抚着肚子,亦笑着道:“还早呢。”
孟宏延虽呵斥了杜氏一句,却也是打心眼儿里欢喜,忙接话道:“也不早了!若要给孩儿做什么衣裳,便让你娘去做。”
孟妱分明与他们站在一处,此时却像有一堵无形的墙生生将他们分割开了,那四人围在一处欢喜作了一团,她踌躇良久,还是上前道:“贺喜长姐。”
孟沅瘪了瘪嘴不欲理会,但余光瞥见孟宏延的脸色时,还是不情不愿的福了福身子:“多谢郡主。”
孟宏延这才想起孟妱来,回身与她道:“你比你长姐成婚还要早,也该要个孩子了。”
孟妱暗暗咬了咬唇,欲与爹爹说明她与沈谦之和离之事,才张口,便见孟宏延已回过头去了。
她长睫垂下,沈谦之将和离送去礼部入册也需要些时日,的确,现下也不是她说这等扫兴事的时候。
“女儿先退下了……”
孟妱用仅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便缓缓转身向外走去了。须臾,觉着身后有人跟上来,她停下步子唇角扬起一抹笑,缓缓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