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那陈轩明也不说话,一手揭开酒封便大灌了几口。

孟妱看的一脸茫然,用帕子遮了遮唇,半晌,终于忍不住道:“还有诸多座儿空着,小将军不如换个地儿品酒,也能畅一些。”

孟妱不知其由,李韵却是一清二楚的,瞧着他来势汹汹的样子,她拉了拉孟妱的袖摆,低声道:“咱们还是走罢。”

孟妱虽觉这人甚是蛮横,可也不愿惹事,又恐吓着李韵,便跟着起了身。

“哗啷”一阵甲胄的声音,对面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挡在了李韵身前,“今日肃毅伯夫人说你有事去了沈府,不得见我,怎的你又有空在此了?”

许是酒意上来了,他说话的声音都明显提高了许多,惊得孟妱忙将李韵护在身后。

“你既知她是肃毅伯之女,还不让开!”她平生第一次,说话如此大声。

“你个小娘们儿,这里有你什么事?!”陈轩明说着瞪大了眼珠子,狠狠的剜了一眼孟妱,作势要去拉李韵的手,“今儿个你必须跟小爷我走一趟。”

将军府的拜帖已下了好几回,他身边的几个世家子都已知道他爹要给他与肃毅伯府嫡女说亲。可他却回回碰壁,脸都丢尽了。

今日不论如何,他得让李韵知道知道他的厉害,以免日后嫁了过来,还仗着娘家之势不知好歹。

李韵见他伸过来的粗砺大手心里顿时慌的要命,直红了眼睛,死死揪住孟妱的袖子,口不禁哽咽着唤道:“怀仪姐姐!”

孟妱到底是小小的身板,即便想护着李韵,力气却远远跟不上。在和陈轩明的推搡之间,她不知从何处生出的胆气,玉手高扬,一巴掌打在了陈轩明的脸上。

他终于镇定下来了。

但似乎,也更恼怒了。

一向最好脸面的人,此时却被当众呼了一巴掌,还是一个小小的女子。良久,他才回过神来了,两手直往腰间摸,“噌”的一声,锃亮的长剑横在了孟妱玉颈前。

“找死!”

“公子!使不得使不得!”一个同样穿着甲胄,身量单薄的士兵从人群挤了出来,站在了他们间,祈求道;“她可是怀仪郡主,这万万使不得!”

陈轩明不以为意的哼笑了一声,“就是那个外姓皇女?算什么劳什子郡主!”

孟妱的郡主之位,在寻常百姓眼尚算尊贵,可在这些真正的权贵之子眼,便全然上不了台面了。

“公子贵人多忘事,她、她是承英殿大学士沈谦之的夫人,”士兵将声音压低了一些,继续提醒道:“公子若得罪了沈谦之,将军那里怕是逃不过去啊。”

闻言,陈轩明果然色变,他虽不知同为三品大员,他爹为何总要惧那些绉绉的大学士。可他却清楚的知晓,他爹的棍子,是真的硬。

他悻悻的回收了剑,却仍对着李韵放狠话:“等你入了将军府,小爷我再好好收拾你。”说罢,他将桌上那坛子酒搂在了怀里,领着方才那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出去。

孟妱心内直跳,见他们已远去,这才回过身将李韵拥住,轻抚她的长发,柔声道:“没事了,别怕……别怕。”

孟妱一面抚慰着她,一面将她送回了肃毅伯府。

“怀仪姐姐……”临走时,李韵倏然唤道。

孟妱以为她要说方才未说完的事,便道:“你方才有何事要说来着?”

李韵顿了一瞬,她从不知孟妱竟有这般胆子,可到底是个女子,方才她能明显察觉出孟妱双手抖得厉害,可还是那般护着她。她抿了抿唇,“这会子又不记得了,若是我改日想起了,再说与你。”

望着孟妱离去的身影,她一时之间踌躇起来,到底该不该先告诉她。

她早该看出,表兄虽是一副温儒雅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一颗冷清的心,又岂是能轻易捂热的。

十月十八日。

已有晌午时分,天色有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