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再过几天就两岁了,嘴巴越发会说,说她忘性大吧她学人说话又记的牢,还喜欢跟人唠,就喜欢跟她阿爷出门,坐在老头堆里听人说,转头就把人家的话当做自己的,说着大人话惹人发笑。
这两个月下了三场雨,勉勉强强的能给庄稼解渴,但堰里的水蓄不下来,天天大太阳的晒着,长湾堰里的青石板全都露出来了。村里的这口堰因为有牛、猪在里面泡澡卧泥,还有鸭子和鹅在里面游着,堰边长的还有几丛芦苇,村里人就不在这里面洗衣服洗菜,倒是会挑这混合着各种粪便的水去浇菜园。许妍拉着小葵坐在青石板上,把三条狗给撵下了堰,夏天狗毛大把大把的掉,还有跳蚤,在家里弹痒,狗毛噗拉噗拉的到处都是,跳蚤也会甩在人身上,现在是每天都给赶下堰游一会儿,把身上的跳蚤给淹死,不痒了总不会再弹毛,碗里总不会再有狗毛了吧。
屠小葵嘴里胡乱跟她娘扯着不搭边的闲话,自以为身若柳絮,瞒过了她娘的眼睛,慢慢挪到最底下的一个青石板上,提起裤腿,穿着草鞋的脚丫伸进了水里,想着沾水了她娘总不会把她再扯起来,得意的提脚重重地砸在水面上,手捧着脸回头向她娘眨眼睛。
许妍就在这儿等着她呢,平静地开口:“真当你娘瞎啊,你从我身边移下去我能不知道?”
“你发现了?怎么不说我了?”
“因为我守着你,你哪怕掉进水里我也能喊人来捞你,但屠小葵,我也只允许你有爹娘在的时候才能在堰边玩水,要是偷偷下水,你就别指望着晚上还跟我睡觉了,自己睡一个屋。”
“我才不偷摸着下水。”她怕黑,晚上出去尿尿还要人陪着,狗陪着都不行。
牛蹄声响起,许妍回头,是杭老头赶车带着三个丫头过来了,要不是穿着整齐,戴着宽边草帽看着也是个乡下汉。
“许夫子,跟你商量个事,今年天热得很,我是懒得送来送往的,放假吧,什么时候气候变冷了再什么时候来念书。”他呲着牙,摘了草帽扇风,这鬼天气太热了,也不下个雨。
“行,听老叔的,反正咱们也不去考秀才,人身体最重要。”又嘱咐两个姑娘:“回家了也要练字,别隔个一两个月都给忘光了。”
“知道了。”
没人再来,家里的后院热闹了起来,四个人坐在后院纳凉,屠老汉打听清楚大孙女过生时想吃凉拌卤猪大肠,指使背后出主意的贼儿子去镇上买,哼,小小丫头,哪知道什么卤猪大肠,还凉拌?
五月初三,天气闷热了一整天,小丫头鼓着装满卤猪大肠的小肚子躺在凉床上让她娘给她揉揉,忽然坐起来仰着头说:“我脸上滴水了,下雨了。”
许妍也仰着头,看着天上厚重的乌云,伸手抹小葵的脸,道:“鸟尿尿滴你脸上了吧?还没下。”
屠小葵不信,汲着鞋子仰着胖脸在院子里晃悠,就要等着下雨,但是一直到她睡着,还是没滴雨点,倒是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