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大牛不认识陈家老两口,许妍就当没遇到过,闭口不谈。
“去蔡二娘布店一趟,我该交货了。”拍拍男人的膀子,示意他拐弯。
“好。”
婚后她没有丢掉绣帕子和抄书挣钱的活儿,屠大牛知道,从没阻拦过,只是见到她绣帕子时让她多出门走走,还在堂屋卧房窗子边放了张桌子,让她到明亮的地方写字。
当初她还在陈家时,看她又是绣帕子又是抄书,陈家从主子到奴仆都一脸讥讽,特别是她那前婆婆,甚至说她一个月赚的铜板还不够她儿子喝副药,有这时间作妖还不如去讨好她儿子,陈家铺子里半天的进项比她一年扣出来的还多。
所以说人跟人真的不同,屠大牛卖头猪比她一年挣的多,也没有看不起她赚的鸡零狗碎的铜板。许妍明白,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一个人如果打心眼里瞧不起你,她会全方位的打压你,直到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她才失去兴趣。
还没进蔡二娘的铺子,就听她大着嗓门在喊“给老娘出去吃,布沾上味了!”
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男娃端着碗冲了出来,许妍往旁边一趔才没撞上,抽了抽鼻子,好浓的酸辣味,进屋问:“谁家的小孩,敢在你店里吃味这么大的东西。”
“还能谁家的,我自己养的混小子,讨人嫌”,她拿个扫帚弯身在桌子底下扒拉,扫出来一捧田螺壳,店里除了与布相关的就是扫帚和鸡毛掸子,也没个木板铲一下,她只好骂骂咧咧的用手捡起来给扔铺子外面去。
还指使她侄子出去望望,“找到他了给拽回来,再被人给拐走了,他爷奶回来得哭死过去。”
看人出门了,她朝着桌子点点下巴,“放桌上,我信得过你,就不一一查看了,再从篮子里抽三条汗巾子和两只手帕,都绣小字,字都在纸条上写着,你自己拿,我手上有油,不好去摸布。”
风风火火的,许妍都没插的上话,只好按她说的做,都拿手上了,才笑着伸手:“数铜板,我不嫌你手上有油盐。”
蔡二娘冲她手心轻拍一巴掌,踮脚往外瞅,不怀好意道:“难怪这么急,原来是有壮汉等着,都不来陪我唠唠嗑,真伤我的心。”
说罢还装模作样的手捂胸口,就是翘起的五根手指显得她这副作态不伦不类。
“那可不,有了男人谁还有掏心窝子的话跟你说啊,有我也跟我男人说。”她一本正经地偏头往外挥手,把蔡二娘腻的够呛。
数够了铜板,用麻绳串起来绑着递给她,睨了她一眼,问:“我就不信你什么都敢说,比如活儿好不好?晚上好睡不好睡?”她挑眉用手指比划一下。
“不正经。”许妍看了捂嘴笑。
“呦,这就不敢说了?比前一个强不少吧?”她追问。
“大拇指跟擀面杖有的比?”许妍也壮着胆子说了句心里话,开了口心里就砰砰跳,抬头往门口望,就怕有人进来了。
“哈哈哈,陈家少爷听了得气地掀了棺材”,抬眼打量眼前的女人,穿着鲜亮的嫩绿色薄褂和黄白色捏了花边的裙子,眼里有光,面颊粉嫩。
真是鲜花得有牛粪滋养才开得肆意,不像之前,冬天春天穿一个色的衣裳,灰扑扑的老气横生,眼睛里装着谨慎,说话不敢看人眼睛,不敢大笑,说两句话就捂嘴,漂亮的脸蛋也像是蒙了一层黑甲。
看她还准备问什么,蔡二娘打断她,二指和中指夹着冲外点点,“呐,快出去吧,再耽搁一会儿你家汉子得丢了牛跑进来找人了。”
“我是想说过两天后山村逮鱼,你要不要带你家少爷去我家玩半天,全村出动浑水摸鱼应该是挺热闹的。”说了话走到门口对驾着牛车张望的男人挥了挥手,喊了声:“马上就走。”
说实话,蔡二娘挺心动的,在镇上天天跟人讨价还价,嘴皮都厚了一层,但还是拒绝了,“去不成啊,得给卖布挣钱养活少爷啊。”
“你侄子不是在嘛,实在不行,把你公爹扯出来干一天的活,跟我公爹年纪差不多,天天闲在家里溜达,再不用他可真老了。”
她摆手,“不去,老两口看孙子看得紧,赶快走吧,你就住在后山村,以后机会多的是。”她就怕把老两口也给招去了,老的老小的小,净给人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