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管门外人的瞎叨叨,许妍进屋后把鸡蛋和番薯放进堂屋的角落里,免得出出进进的给踩着了,随后进了搭的棚子里烧碗开水喝,水还没烧开雪就下起来了,她侧耳听听,门外已经没说话声了,想也知道不理他,他自己就走了。
端水进屋,关上飘雪的房门,坐在窗边,就着窗纸透进来的光,给帕子锁边。这是个精细活,光线又差,不到一刻钟眼睛就盯的犯晕,脖子勾的也疼,就连脚也冰冰凉,但想到荷包空空,还是站起来走走接着继续绣帕子,她的帕子卖价略高,因为别人的主要是绣花鸟虫鱼,而她还会绣花字,接受别人指定的字或词。
或是绣男人的汗巾子,但镇上读书人也不多,绣字的汗巾子卖出去的量不大,但只要绣的好,卖价也高。给她接单的蔡二娘是个聪明人,不压价钱也不谎报价钱,在陈家的时候卖帕子都是让帮佣婆子带出去的,每半个月蔡二娘还会写个价钱单子递进来,现在她离了陈家,卖绣帕也是直接卖给蔡二娘,随她喊价。
到了中午风雪没停,家里又没备伞,许妍不想迎着风雪出门,只得烧水煮个番薯加两颗鸡蛋,糊弄完肚子爬上床躺着,想到上午屠大牛的一番话,只觉得好笑。
六年前他十九岁,正值娶媳妇的年龄。过了二十还未成婚,每年就要往官衙交罚银了,那个时候他都不急着成婚,有不少姑娘明示暗示他还满脸嫌弃。六年没见过面,现在猛一见就被自己吸引了?可不见得他是对自己念念不忘,对他表明心意的姑娘绝不止自己一个,他还单了六年,只能说他现在行情不好了急着成婚,或是被自己这副皮囊给看愣眼了。
想着这两次见面,他上下扫视的眼神,许妍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心里不免怄的慌,翻个身骂了句“狗男人”,只会盯着女人屁股和胸脯子发情。
脑袋埋在被窝里逐渐昏沉,许妍还不忘念叨以后离狗男人远点,他看着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二天早上起床就看雪已经停了,院子里瓦檐上都是厚厚的白雪,院子里空闲着,家里也没有锹铲之类的,许妍索性也没管,顺着檐下往棚底下去,踩在飘落在屋檐下的薄雪,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声。昨晚锅底没唰净的水已经结成冰块了,用雪烧水洗脸时,心里还美滋滋的,讲究的雅士储雪泡茶,而自己用雪水洗脸漱口,赚了。
拄根棍子出门吃饭,看别家门前的雪已经铲干净了,而自家门前还白花花的,终归是还要脸,硬着头皮敲响邻居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男人,许妍唬了一跳,后退一步犹豫的问:“这位大哥,我是才搬来的,就住你家右边,我哥忘记给我置办铁锹了,能不能接你家铁锹铲个雪。”
“铁锹啊,行,你等会儿,我给你拿”,说罢门也没关,直接转身进去了。
许妍背过身,没往他家里打量,听脚步声近了才回头去接铁锹。男人把铁锹递给她,瞅着她说:“你铲的动吗?要不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会铲雪,你进屋吧,门口有风还挺冷的,我铲完雪再敲门。”
拎着铁锹回到自己家门口,才开始动作还有些生疏,铲几锹就找到感觉了,这几年养的好,手上也有力气,手臂不停的挥动,隔壁站着的男人也没了帮忙的机会,直到接过铁锹也没多说几句话。
许妍吃了早饭,沿着商铺往前走,但凡门开着她就进去问家里小孩是否需要女夫子,开铺子的掌柜都不错眼的盯着她,先是惊诧后是拒绝,“我们这给人做工的哪能供娃娃读书认字哟,你去别的地方问问吧。”
一直到蔡二娘的布店她都没有收获,进去打了个招呼,顺便问问她有没有认识的人家要请女夫子的。
蔡二娘铺子里除了她就是她一个侄子,人多的时候她也歇不成脚,今儿的路不好走,来买东西的人少,她也有空跟许妍聊聊。她思索半天,“我好像还真没听说谁家要请女夫子的,读书认字的多是男娃,到了年纪就送进私塾了,认字的女人我知道的也没几个,不然你绣的帕子也卖不到这么高的价。”
许妍也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而且她自己对镇上的富户也不了解,连个门路都没有,但她也没丧气,这才是第一天,实在没法了就登官衙的门,看官太太需不需要给闺中小姐请读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