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福云巷的老邻居们若是仔细辨认,倒是会认识他,可铺子这边的人基本连眼熟都不曾有的。
再加上十岁的孩子与接近十四岁的少年郎到底面目也是有一些变化的,且他如今身为储君,气度仪态自是不凡,衣着打扮上——即便是出宫,那也是表面朴素,暗地里奢华的,料子很是不凡。
这般一来,即便是老邻居,怕是也不敢将他和以往那个流着鼻涕到处跑,穿着布鞋的小羊蹄联系上的。
半早不晚的,差不多还处于卖早食的时候,腊八在后头帮忙干些力气活儿,因而今儿与客人捡馒头收钱的,便只有许巧娘一人。
这不,还剩一笼的馒头没卖完,不曾想赵晚便来了。
想着嫂嫂今日就在后厨,许巧娘正要打招呼,另一边,孙媚娘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娇声道:“许小娘子,给我来一个馒头,对了,你家今儿是什么馅儿的?”
许巧娘歉意地朝赵晚笑了笑,而后看向孙媚娘:“今儿有豆腐馅的、莴笋馅儿的,还有鸭肉馅儿的。”
孙媚娘娇俏一笑,视线滑过赵晚身上的料子,眼神闪了闪:“给我一个莴笋馅儿罢,早上吃鸭肉馅儿的腻得慌。”
赵晚视线滑过一旁碗中放着的那咬了一口的鸭肉馅儿馒头,没说什么,半靠在门柱上,闲闲的等着。
许巧娘也没有多想,将莴笋馅儿的馒头递给了她,“承惠四文。”
“哎呀,掉了!”孙媚娘翘着兰花指,将腰间的荷包摘了下来,慢吞吞的取出四枚铜板,却不妨手一滑,有一文直直的往前滚,直到赵晚鞋面之前。
霎那间红了脸,她美目含情,讷讷羞涩:“这位郎君,劳烦你……与我捡起可好?”
温柔贤淑的女郎,自然是不可能在年轻郎君面前蹲下身,且靠近人家腿去捡钱的。
作为这大宋朝唯一的储君,且又被亲爹塞了教导人事的通房,又有年长妈妈们的口述知识教导。
赵晚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后宫妃嫔们在他爹爹面前是如何表现的,他都心知肚明。
现下几乎是一扫眼,赵晚便瞧出了她眼中水润润的情谊。
其实孙媚娘本也没有什么过激的想法,只是与亲娘到了外祖家之后,不妨听到对门那家食铺竟与宫中有些关系的传闻。
前后一打听,便足够她理清这其中的关系。
虽不知道那些贵人们是何模样,可今日过来买这馒头……孙媚娘心中雀跃了起来。
她爹也算是县里的富商,家中做得正是那布匹生意,所以好料子也差不多是识得的。
眼下这位年轻郎君身上的料子可是贡品,即便不是宫中的贵人,那身世也是不俗的。
与她来说,能攀一个是一个,总不能像她娘这样,人到中年却又心中不安分,叫爹爹抓了个正着,只能带着她和离归家。
虽说爹爹予了好些钱财不想叫自个儿过得艰难,可外祖家只有一个杂货铺子,能有什么出息?
赵晚冷冷的看着她从袖中抽出帕子,半掩着面容,好似不曾听到一般,直接指着蒸笼,看向许巧娘:“鸭肉馒头与我一个。”
爹爹曾说过,这风度姿仪,该讲的时候得讲,可遇到了明显要算计你的人时,当个睁眼瞎子便也罢了。
咱不好随意的折腾人,可也不能被旁人随意的算计。
孙媚娘一见赵晚不搭理她,反而取出钱来去买馒头,顿时面上尴尬不已,见他离开后,只红着脸站在原地,也不去捡钱。
许巧娘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轻声提醒:“孙小娘子,您的馒头钱还没给呢!”
嫂嫂说家中哪哪都要花钱,一文钱也不能白扔呀!
倒不是她不愿意去捡,而是蒸笼摆放得高,旁边又有碗碟什么的,若要过去,还要掀开木板,麻烦得紧,倒不如孙小娘子自己捡来方便。
孙媚娘:“……”
她咬着唇,脸红得要滴血,就是不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