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娘改的,程肃的爹死后程家人找上门来要把程肃抱去给他大伯家抚养,大伯家没儿子。
陈芸娘舍不得,程肃也不愿离开母亲于是族里断绝了关系。
马儿又走了一段,宣平侯忽然开口:“当年的事……抱歉。”
宣平侯是个脸皮厚的祖宗,但并不代表他什么话都可以随意说出口。
他的性子里有别扭的一面,只是寻常事情触发不了他的别扭罢了。
萧珩没问他口中的当年指的的是他出生那一年,还是萧六郎出事的那一年。
有些窗户纸可以捅破,但有一些不必去捅破,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宣平侯开口道:“你抓紧了,我要加快速度了,别一会儿掉下去。”
“我才不会——啊——”
萧珩的话才说到一半,宣平侯猛地夹紧马腹,马儿会意,飞快地朝前奔去。
萧珩猛地往后倒,差点被甩了出去,他几乎是本能地抱住了宣平侯的腰腹。
在萧珩看不见的地方,宣平侯挑眉一笑!
“等等。”他的笑容忽然一收,拽了拽缰绳,马儿机灵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萧珩问。
“你听见没?”宣平侯蹙眉问。
“听见什——”萧珩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像有婴孩在哭。”
宣平侯扭头一望:“在那个村子里!”
村子里不是都疏散了吗?
他方才奔过来时都没听见哭声。
“是有个孩子。”宣平侯又听了一会儿,确认没听错,“你先走。”
他翻身下马。
他自己去闯官道时不将天灾放在心上,轮到儿子这里他又信天灾的力量了。
“骑马比较快!”萧珩说。
“还有时间吗?”宣平侯问。
“找得快的话,有。”萧珩说道。
“好,坐稳了。”宣平侯眸光一凛,拽紧缰绳,调转方向,朝着下方的村子疾驰而去。
谁料二人进入村子时,哭声又没了。
萧珩正色道:“那孩子一定是哭累了,哭一会儿停一会儿,我方才路过村子时就什么也没听见。”
宣平侯下了马。
父子俩挨家挨户地找,当宣平侯找到第十八户人家的卧房时,萧珩在后院的井口大声叫了起来:“在这里!”
宣平侯快步去了后院。
这是一口枯井,井口盖了井盖,但并未封死,可以翻动,孩子应该是爬上井盖,踩翻掉了下去。
井盖遮住了大半的雨水,但仍有一部分流进了枯井里。
萧珩去屋子里找了一把油纸伞打在井上,宣平侯将井盖搬开,他打算下井救人,却发现井口太窄了,以他的身形根本下不去。
萧珩仍是一副少年身形,欣长清瘦,倒是能勉强钻过去。
“我下去吧。”萧珩说。
宣平侯从马鞍上取来绳索,一端绑在儿子的腰上,一端缠在自己的腰腹上。
萧珩张了张嘴:“你的腰伤……”
“下去。”宣平侯说。
孩子的哭声与气息都已经十分微弱了,谁也不知道他在井底待了多久,何况又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
萧珩移开落在他腰腹上的目光,转身坐在了井口上,可他一只腿刚抡进去,井底便蓦地传来一声猫的叫声。
萧珩汗毛一竖!
宣平侯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定定地看着自己儿子:“阿珩。”
萧珩的双腿开始发抖,他明明是一个连毒蛇都不怕的人,却偏偏怕猫。
若在几年前,宣平侯一定会对他说,你是我宣平侯的儿子,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吗?
但今晚他没有这么说。
他道:“你下来,我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时间也来不及了。
就是现在,必须立刻马上将孩子救上来,否则他们要么舍弃这个孩子,要么陪这个孩子一起死。
萧珩抓紧了面前的绳子,咬咬牙,毅然跳了下去!
就是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跳,竟让宣平侯心口都滚烫了一下。
他的儿子长大了。
真的长大了。
不是个子,也不是年龄,而是他真真正正地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是年轻有为的翰林官。
他没上阵杀敌,可他也用自己的热血守护着昭国的百姓。
“我找到他了,可以上去了!”
井底传来萧珩颤抖的声音。
他是怕的。
但他没败给自己的恐惧。
果然是我萧戟的儿子!
宣平侯忙用力拉动绳索,将萧珩与孩子从井底拉了上来。
萧珩的动作很小心,毕竟井口那么窄,稍有不慎便可能会擦伤碰伤孩子。
他将孩子高高地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