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真假千金(两更合一)

首辅娇娘 偏方方 9203 字 5个月前

顾承风的秘密在顾承林这儿其实有点兜不住了,不过不幸中万幸的是,顾承林的这副样子反倒不会把顾承风的秘密说出去。

顾承风起早贪黑、累死累活,被一遍遍榨干之后,终于攒够了一千两银子。

这是最后一笔债了。

还完这个,他就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三弟,等二哥还了债,就带你去一间更好的医馆!”顾承风说着,将手伸到顾承林的枕头下去摸自己的银票。

他摸了一下,咦?没有。

他摸第二下,还是没有。

他将枕头抽了出来,就悲催地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攒的一千两银票没了!

他只觉天都塌了:“三弟!我的银票呢?”

初九这日,第一场考试正式开始。

禁卫军昨日便已将贡院围了起来,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监考官们自密封的箱子里取出试卷,一一发放到各个考棚。

京城的贡院一共有东西南北四个考棚,每个考棚的人数多达五百,加起来足足两千份试卷。

试卷放下去后,考生不得立即动笔,而是要等贡院鼓楼钟响,响过三次后方可提笔答卷。

收卷时也一样,钟声敲响三次,便必须落笔,否则视为考场作弊。

京城贡院的考生多,相对的,监考官也多,全天都有人巡逻,在这种高压环境下,想要夹带作弊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

天气似乎更冷了,一大早还飘了点雪花。

寒风呼啸,考生们一个个冻得直哆嗦,毛笔都有些抓不稳。

萧六郎早上吃了个一块酱肉干,一个白面馒头,蘸了点辣子,热得出了一身汗,手很暖。

这一场试的是四书五经,有帖经题,也有释义与论述,题量很大。

能考到这一轮的都是各地的佼佼者,不论心理素质还是真才实学都比乡试时的整体水平过硬,第一场的难度还不至于难倒他们,就是架不住天气太冷。

“阿嚏!”

某考棚内,杜若寒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他昨儿夜里踢了被子,大半夜被冻醒,之后就不大好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题目根本看不进去。

“阿嚏!阿嚏!阿嚏!”

一连好几个喷嚏,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更晕了。

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落榜的。

杜若寒突然就伤心了起来。

他不能落榜,落榜了会让姑姑难堪的。

姑姑在府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他再不出息一点,他姑姑在那些人面前越发抬不起头来了。

杜若寒努力强迫自己去审题,可他的脑子太浆糊了,实在是做不下去。

他想吃点东西提神,包袱一打开,掉出一个小药包来。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顾娇给他的,说是风寒药与冻疮膏,风寒药内服一天三次,一次两粒;冻疮膏外用,随意。

可是……真的会有效果吗?

要是瞎吃药,吃坏肚子了反而不妙。

杜若寒又坚持了半个时辰,眼看上午的时间就要过去了,他却连四分之一的题目都没写完。

再这么下去和弃考也没区别了。

杜若寒一咬牙,拿了两粒风寒药,和水吞下了!

冯林与林成业的考试情况良好,不是他俩有多厉害,而是这是他们的第一场春闱,他们年轻,已有举人功名在身,便是考不上也不丢人。

当然萧六郎还是希望他俩能高中,尤其是林成业,毕竟萧六郎当初给林成业补习的时候承诺过,无效半额退款。

那可是两千多两银子呢——

傍晚时分钟声响起,所有考生都停了笔,等待监考官们前来糊名收卷。

他们的试卷将会先被送往清辉堂,由六位翰林院的考官以朱笔誊写,谓之朱卷,朱卷也会糊名封卷,之后再送往内正堂。

这是为了防止有阅卷官认出考生的笔迹,从而徇私舞弊。

考生们十号出场,十一号再度进场。

第二场考的是八股文。

题目出自《论语》——“君子周而不比,管仲之器小哉”,又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句子。

值得一提的是,“君子周而不比”一句曾在十一年前的一场恩科中出现过,也就是说,这不算新题了。

那一届也是出过不少优秀的八股文的,想在此基础上再次惊艳阅卷官只怕是难上加难,考生们既要写出这一句的新意,也要兼顾下一句。

考场内的气氛明显比第一场凝重多了。

整个贡院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便是考生们落笔的沙沙声。

没多久,有人病倒了。

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举人,他三十多岁才考上秀才,四十岁中举,这是他第六次春闱了,再不高中,下次春闱他就六十了。

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可上天没因他的压力而对他有所眷顾,他本就身子骨衰弱,又坐在最边上的一个考棚,寒风直往里灌,第一场时他其实就已经有了点不好的苗头,硬着头皮坚持了下来。

到了第二场,实在熬不住,没写完就倒下了。

如果仅仅是风寒倒罢,偏偏他是中风了。

他只能被禁卫军抬了出去。

这场春闱算是又砸了。

这是他准备得最充分的一次,也是发挥最好的一次,不出意外,应当能高中,可惜就是出了意外。

老举人的倒下给考生们增加了不少心理压力,考场更静默了。

这边,考生们埋头答题之际,清辉堂内的六位翰林院考官们也誊抄完了第一场的全部试卷。

考生们的墨卷被封存,放进专门的柜子,一直到三场全部批改完才会拿出来与朱卷一起存档。

第一场的朱卷在禁卫军的押送下被送往里头的内正堂,六名考官齐齐松了口气。

其中一个人见清辉堂内没有旁人,小声调侃道:“我觉得,我似乎是誊抄了安郡王的试卷。”

一题没错不说,那字更是别有风骨,见过这么多春闱的考卷,那一份考卷绝对是字迹最优秀的,几乎能媲美书法大家的墨宝。

不料他话音一落,对面的一个考官开口了:“我觉得,安郡王的试卷应该是在我这边。”

他也誊抄了一份完美答卷,绝对是无可挑剔的那种,除了安郡王,全昭国没人可以做到。

试卷被糊了名,看不见到底是谁的,他们誊抄时也只是在墨卷与朱卷上排序号,誊抄完会将两张试卷并排放在一起,在衔接处盖上印章。

若是序号出错了,可以对印章寻找。

誊抄官们都很仔细,迄今为止没出现过试卷弄错的情况。

二人小声争执了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考官们的争执,考生们一无所知,考试时间要结束了,他们正在奋笔疾书。

安郡王是早早地便落了笔。

他的眼睛到了夜晚会失明,所以他的试卷都尽量在大白天做完。

钟声响起,第二场考试也结束了。

考官们前来封卷,这一场哀嚎的人不少,显然是第一场太顺风顺水,导致他们低估了第二场的难度。

然而真正的噩梦是第三场。

这一场主考策问。

题目刁钻到有考生看第一眼便恨不得昏死过去。

它考的竟然是论嫡长贤。

《春秋》语云——立嫡立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说的是家中只有嫡子才有资格继承家产,即便庶子比嫡子早出生,也该以嫡子为重,除非嫡子死了,才能轮到庶子上位。

譬如曾经的昭都小侯爷,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头上有两个庶出兄长,可兄长们没有继承权,只有他才能被人称呼一声小侯爷。

如今他死了,宣平侯的家产便理应由庶长子继承,除非信阳公主的肚皮里再冒出一个嫡子来。

若是家中有好几个嫡子的,那么以嫡长为贵,嫡长子继承家产,譬如定安侯府的顾长卿。

这两位都尚且属于嫡、长中德行配位的,可是也有德不配位的,譬如曾经的废太子。

庄太后一生无子,柳贵妃的儿子是大皇子,他被先帝册封为储君。

他与柳家谋反之后被贬为庶人,那之后规矩该立二皇子才是,偏偏立的是五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陛下登基后,立了萧皇后的儿子为太子。

若赞同立嫡立长不立贤的说法,那么陛下的皇位便来路不正;可要说不赞同,那就是在指责陛下立太子立的不对,毕竟谁都知道,太子虽是嫡出,却不是几位皇子中最出众的。

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幽州来的考生们都疯了。

他们幽州这届考生是得罪了谁?乡试的策问考削藩,会试的策问更刁钻,这特么都考到皇帝的家务事上去了!

虽未明说是立储之事,可谁也不是傻子。

何况立储严格说来也不算是皇帝的家务事,它是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