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玥渐渐平静下来,语气没有了刚才彭拜的愤慨,却有了冷漠的讥讽:“各位,既然大家喜欢看热闹,那本县主不妨请请大家看一场更热闹的。诸位,你们守着你们心中那颗又大又亮的同情心吧,待会,你们会也许感觉到它正散发着浓浓恶臭!”
中年男人狠狠皱眉,用不满的眼神看向曦玥,刚要开口,却被抢了先。
“赵姑娘,既然你今天是来我们县主府跪着求谅解的,那么你就说说吧,你都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丑事,需要我们县主原谅你?”阿亮的声音真是嘹亮又有穿透力,连远处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我,呜呜呜——都是我的错,呜呜呜,县主姐姐,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好,是我惹了县主姐姐生气,姐姐已经是县主了,我怎么可以——呜呜呜,总之,都是我的错——”
赵曦璐一边低头抹眼泪,一边将身子微微蜷缩着颤抖,仿佛一颗倔强的小草,被人无情践踏却依旧顽强生存。
“永嘉县主!”中年男子再也忍不住自报家门,“在下姓顾,是已故蒋老太傅的关门弟子,先任太学儒学博士,曾亲眼目睹有人在太学闹事,其不守礼法妄图以下犯上已经令人叹为观止,今日不想又开了眼界,你一个小小县主,皇上天恩浩荡才赐了你永嘉的封号,是让你顾念宗族,不忘以往养育之恩,而不是仗着县主身份欺辱同族同宗之人,在下官职虽不高,但曾在礼部当差多年,你一个县主如此狂妄,仗着自己是县主的身份视同族姐妹如蝼蚁,在下就是拼了这乌纱不要,也要让这世上受屈辱的女子得到公道!”
中年男子一番看似义薄云天的话说完,就被一个大娘狠狠啐了一口:“呸,顾念宗族,顾念养育之恩!我说你这个读了一肚子圣贤书的狗屁博士,眼珠子都黏在人家姑娘身上,都望不见昭昭天理了吧!人家县主刚才说了母亲被害死,她被治成了一个傻子你可以当把自己当成聋子,但刑部查出了沉媚禁药,你一个博士会不知道?那李家家主被继母和侯府的太夫人一起囚禁起来折磨,你一个博士也会不知道?我呸!还博士呢,比我一个不读书的婆子还不明事理,一辈子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大娘说完,又有很多那女子开始朝那儒学博士吐口水,那博士连连闪避,口称“粗鄙恶妇不堪为伍”,场面一时哄乱起来。
赵曦璐狠狠压住剧烈的心跳,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已经开始在找机会逃跑了。
她没料到赵曦玥对自己也如此狠心决绝,竟然在所有面前承认自己是个傻子。
她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决定先走为上,再谋划下一次机会,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赵曦璐开始缩起身子,猫着腰,寻着乱哄哄的人群缝隙,开始像一条鱼那样想要滑溜溜的游走。
可是。
“嘿嘿嘿——”阿亮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把掐住了这条滑溜溜的鱼,“赵姑娘,话没说清楚,怎么急着要溜走呢?”
阿亮一手拎着不断挣扎地赵曦璐,来到县主府大门口,把她往地上一扔,这条鱼差点就当场摔死。
“啊!”赵曦璐又惧又怕,尖叫一声,将闹哄哄的老百姓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来。
曦玥看了何嬷嬷一眼,何嬷嬷上前躬身一礼,再转身面对众人时,脸上的表情已经犹如一般钢板,坚硬又冷酷。
“众位,老奴姓何,曾在慎刑司任掌事嬷嬷。”
“大家眼中的可怜人赵曦璐赵姑娘,前几日在我们县主的迁居宴上,借口她曾经亲眼目睹,五年前的一个冬日里,县主同父异母的弟弟赵安阳将县主推入湖中的往事,将县主约到府中湖边散步,后瑄郡王路过时,她假装不慎跌落湖中想要引起瑄郡王注意,却被不知情的县主拉住,后来县主将她赶出府中,告知她永远不得踏入府中半步。”
何嬷嬷这硬邦邦的话一出口,众人再次哗然。
“啊,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竟然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已经会勾引人家未婚未了,还什么小姑娘,我呸,不要脸的贱人!”
“不会吧,再如何作壁上观,一条人命在眼前你竟然还能观的下去?你还是个人吗?狼心狗肺,畜生行径!”
“呸,我家院子里的大黄狗看见我摔一跤都会汪汪叫,她比畜生还不如!”
待议论声渐小,何嬷嬷才继续说:“老奴当日,曾用三次掌掴,严厉训斥训诫赵姑娘,第一,希望她做人要有收礼懂规矩,第二,希望她做人要有基本的廉耻之心,第三,希望她改过自新重新莫要和畜生为伍,眼下看来,她不仅没有把老奴的劝解好好听进去,今日更是变本加厉妄图以下跪来拿捏县主,甚至煽动诸位来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何嬷嬷话音刚落,突然有人似一脸恍然,“我家老爷是吏部郎中,前几天赵曦璐她爹赵志贤天天往我们府上跑,听说,他全年考绩只得了一个下呢!”
马上有人疑惑:“得了一个考绩下,和这不要脸的赵姑娘在这下跪闹事有什么关系?”
刚才那人又改成一脸得意:“赵志贤在替女儿背锅呗!舍不得责备女儿,只能自己低声下气求人呗!只是要我说,这赵曦璐小小年纪还真是个厉害角色,这看着也不过十三四吧,五年前应该还不到十岁,竟然看着有人在眼前殒命而做壁上观的,这心肠还真是比石头还冷硬呢,人命在前,我一个大老爷们都不做出来这事。所以啊,我们这一群人刚才还不是被她牵着鼻子耍得团团转,还一个劲帮她想县主求情呢!她那个父亲恐怕也是瞎眼的,眼泪一淌,哭个几声,勾引人家未婚夫的事情也就烟消云散了。”
边上有人点头叹气,“唉,世风日下啊,一个小小女子,手段竟然如此狠毒!这样的人,活着也是祸害家人祸害宗族啊!”
何嬷嬷顺势接话:“老奴虽离开慎刑司,但慎刑司的规矩还牢牢刻在老奴心里。”
她朝曦玥行礼:“县主,赵曦璐心肠狠毒,手段下作,以莫须有的冤屈煽动民愤,妄图以下犯上,她视礼教于不存,视律法为无物,老奴提议,立刻压往京兆府,由府尹大人按律法从严处置!”
曦玥已经全然平静,没有了刚才的愤慨,没有了惊惧狂乱的心跳,她神色从容又淡然,从头到脚都彰显着郡主威仪:“本县主允准,去吧!侍卫长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