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臻因宿疾缠身,对朝廷选拔官员一事一直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身体有望痊愈,所有从前想做不能做的事情便可一步步来,该算的账也需一笔笔算。
地官府的官员大多为士族出身,自然要为自身利益考虑,而这些士族又以崔氏马首是瞻,是以傅臻提议之后,殿中一直争论不休,直到深夜也不消停。
待众人散后,傅臻面上亦有浓浓的倦怠之色。
汪顺然偷偷觑他的脸色,倒是没有头疾发作的迹象,只是周身气压太低,一股不怒自威的架势仍是令人胆颤。
行至窗牗下,汪顺然眼尖,当即瞧见了那窗台上立着两只小小的雪人。
汪顺然几乎是眼前一亮:“这是姜美人堆的雪人吧!陛下瞧瞧,多精致!矮的那个是姜美人自己吧,高的那是——”
话音未落,傅臻一个眼刀子剜过去,汪顺然赶忙噤了声。
傅臻移开眼,视线落在那两只雪人身上,嘴角挂了一抹笑,却是淡淡道:“宫中不禁这个,一到下雪天后宫多少的雪人?半人高的也有,也没见你说精致。”
汪顺然瞧着欢喜,还忍不住上手去摸了摸:“这围领是废旧的贡缎吧,啧啧,眼珠子也逼真,乌黑透亮的,哪里像桂圆核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黑曜石呢。”
汪顺然正夸着,那高个子雪人的眼珠没按牢,骨碌碌地滚下来,颠颠地落在窗台上,眼看着要落地,汪顺然赶忙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了。
畏畏缩缩一回眸,傅臻一双黑眸冷冰冰地凝视着他。
第47章 晋江正版独发阮阮,朕对你放肆过一回……
汪顺然恐怕这辈子都没这么慌张过,赶忙三两下将那眼珠子按进去压实,那雪人依旧是英明神武、全须全尾的,看不住半点损坏的迹象。
可咱们陛下的脸色还是阴沉得厉害,仿佛那落下的不是雪人的眼珠,而是他自己的。
行至殿门外,原以为他不追究了,汪顺然才暗暗松了口气,傅臻的声音却慢悠悠响起:“国库紧缺,内府对后宫的供给年年都有个定额,一项账目超支,其他账目就要节省开支,否则长此以往,国库定然不堪重负,你说呢?”
汪顺然怔怔张了张口,应了个是,这话虽没什么问题,可他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这时候谈国库做什么?待十日期限一到,京中不知多少官员面临抄家充公,三年清知府还有十万雪花银呢,何况那些家底本就丰厚的世家大族!三年内若不打仗,国库根本亏空不了。
更何况,后宫如今就养着这么一个美人,比起佳丽三千的大晋列祖列宗们,后宫月例、脂粉首饰的消耗不知少了多少,陛下究竟在担心什么?
汪顺然扶额擦了擦汗,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傅臻眼尾一挑,唇角堆出三分笑意:“既然如此,姜美人下月的贴补,就从你的月银里扣吧。”
汪顺然:“……”
原来是等在这儿了!
汪顺然眼看着傅臻含笑入殿,自己站在风中独自凌乱。
让你手贱!让你去碰姜美人的雪人!
陛下喜爱的东西,岂是人人都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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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臻在耳房洗漱过,回到殿中已是亥时,眸光扫过四足榻,小姑娘等得太久,趴在炕桌上睡着了。
烧灯续昼,明艳的烛火落在她嫩白的脸颊,每一根眼睫都透出晶莹。
棠枝见他来,赶忙福了一福,正要唤醒阮阮,傅臻却抬手示意她噤声,递个眼色让人退下了。
傅臻走到榻前坐下,瞥过一眼她喝过的茶,端起来抿了口,不禁皱了皱眉。
喝茶都要喝甜的,娇气。
他翻了翻她手里的医书,看到掀过去那薄薄的一层,每一页都做了满满的笔记,甚至还有几处无用的抄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