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勉颓然若失,神?魂颠倒,不言不语了好几日,任凭弟弟和意中人出双入对,愈发?亲密。
巧媛哄过,劝过,出尽浑身解数逗他、引他,不得其意。
又过了十余日,宋思勉重拾精神?,以琴曲乐韵排解苦闷,以宴请宾客转移精力,独独对朝思暮想的女子避而不见。
外?加性格活泼的傅家表姑娘悉心照料,他从伤后暴戾狂躁的怪人,恢复为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
至于夜梦惊醒时?的不安与焦灼,又另当别论。
···
夏去秋来,林千金随傅家表姑娘去三公子私宅小住,宋思勉难得送至府外?,当众对她道了句谢。
巧媛凝视那一脸茫然的姑娘,再一次嗅出非同寻常的意味——那人真?的变了太多,太多。
她早该有所觉察的,从对方被摁入水里的从容不迫,到宴上高歌,再到拒绝弹筝、改学医术……记忆或许会失去,但连人的本心、技艺也大改,未免说不过去。
那晚,宋思勉对月抚琴,纷纭如山泉奔流,涣散如沼泽漫衍,万千气象,或明盛,或繁细。
巧媛不会弹奏,听久了,从中品味到疏阔之貌,忍不住泪目。
他走出来了,真?真?正正走出那片阴霾。
趁着他记录谱子的空隙,巧媛为他加披外?裳。四目相对,他冲她淡淡一笑,非强颜欢笑,非故作坚强。
“世子爷……”巧媛一愣,主动握住他手,方觉自?己的手更冷。
讪讪一缩,岂料他反手拉着她,皱眉问:“衣裳穿太少?”
她鼻翼发?酸,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滴落彼此手背上。
宋思勉眼里掠过关切:“好端端的怎地哭了?”
巧媛垂下眉眼,转移话题:“夜深风寒,要?不……回房再写?”
宋思勉狐惑颔首,任由她把木轮椅推回卧室。
余人备好洗漱用具、寝衣等必需平后,识趣退至门外?。
众所周知?,世子不喜其他人看到残肢,是?以只让巧媛一人贴身服侍。
当巧媛如常为他栉发?更衣、挪至床榻躺好、福身告退时?,他悄然攥住她一截袖子,轻问:“到底怎么了?”
“嗯?”巧媛忙碌完毕,早将适才之事抛至九霄云外?。
“你一向?不爱哭,这回受什么委屈了?”
“没、没有。”巧媛怔然。
她已忘了,多久没得到过他的关心。想来,他走出自?顾不暇的困境,总算分出一丁点精力去顾及他人感受?
宋思勉清澄长眸于烛火柔光下流淌着柔暖,良久,他低声道:“委屈你的,大概只剩我了。”
“您说的什么话?”她为他掖好被子,柔声哄道,“少思少虑,多睡多养,傅四姑娘反复叮嘱过您的。”
话毕,她猛地想起一事。
林千金和傅家表姑娘均不在府上,世子是?否会觉寂寞,以致想找人说说话?
据她所知?,晋王对亡妻的侄女钟爱有加,说不定……有纳为长媳之意?世子放下思慕多年的女子,该不会与之有关吧?
发?觉她神?色变幻,宋思勉松开衣袖,改为勾住她的小指。
这一微小动作教巧媛心软如云团:“您若不弃,小的留下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