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拐角处数人匆忙行近。
为首者头发斑白,风霜满面,一袭灰色夹棉袍子,正是林绍。
紧随在侧的分别为林夫人、傅千凝,以及一位戴着幕篱的女子。
帽沿垂下的薄纱遮挡大半身,别说面目,连身型也看不真切。
三方一番礼见,崔慎之以恭敬执礼遮掩惊讶:“姨父、大姨、傅四姑娘……这位该是……?”
林绍略一颔首,没回答他所问,“慎之,有劳通报一声。”
既是姨父又是恩师,崔慎之难以推托,唯有深深一揖:“绝非慎之目无尊长、有意怠慢,实乃母亲千叮万嘱不见外客……望诸位容许我入内请示。”
林夫人勾唇而笑,嗓音冷洌:“架子倒不小!”
崔慎之硬着头皮敲开院门,却见仆役身后不远处,母亲僵立原地,如遭冰封。
宅院仅有三间屋子,崔夫人送走儿子,听闻风声夹带男男女女的交谈声,第一反应是从后门逃离。
可细察当中含混林绍夫妇的话音,她的心无止境下沉。
躲得过今日,往后亦如丧家之犬。
该来的,都躲不过。
随着两扇褐漆斑驳的院门徐缓打开,门外一张张久违面容逐渐展现,短短丈许距离,每一寸皆渗透了凝重。
“阿霏,好久不见。”
林夫人寒着脸,当先跨入院内,示意仆从守在院外。
崔夫人微微一福:“请恕妹妹体弱多病,没能及时拜会二位,也没能参加贵府喜宴,甚感惶恐,他日定会补上贺礼……”
“此等冠冕堂皇之言,说来有意思吗?”林夫人毫不客气。
崔夫人抬眸,目光落在头罩幕篱的女郎身上,眼眶登时红了。
崔慎之见状大感惊奇。
长久以来,他断定母亲因琐事生了大姨一家子的气,只当回棠族那次,姐妹互不相见,故而归京后效仿。
可当那蒙面女郎徐徐掀开薄纱,眉眼鼻唇和表姐几乎无差别,崔慎之彻底惊呆了。
“这……两个表姐?”
林昀熹转头细看阿微,除了杏眸含泪,脂粉稍浓,确和自己的相似程度达八至九分,难怪绝大多数人根本没辨认出来!
林夫人淡然道:“妹妹不打算向我们夫妇二人解释……当年为何以你崔家丫头,取代我家昀熹?
崔慎之目瞪口呆。
崔夫人身子晃了晃,泪目弥漫恳切:“姐姐随我到里头说,行吗?”
“你偷偷摸摸干的龌龊事,不敢光明正大道出口?”
崔夫人低下头,眸子里满是难堪之色:“我……我错了,可我有苦衷。”
“是因为崔将军南贬,你生怕宝贝女儿要随你们夫妇屈居于蛮荒之地,自私做此决定?枉我信任你,在坐月子时把府内事务交由你协管!你竟如此待我,让我们夫妇养活你家姑娘,捧在手心细细护着,却与嫡亲骨肉生生分隔十几年而不自知!”
林夫人说到激动处,泪水汹涌溢出。
林昀熹连忙挪步搀扶她,递上丝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