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纵容他牵手、搂抱、掐捏……他竟随便到了自出自入、同床共枕的地步?
宋思锐定定凝望她,委屈愤然渐化悲悯怜爱。
“你以前几乎不怎么哭。现在没了记忆,人也柔软许多……是我太自私,我、我受不了任何人觊觎你。”
这番话说得深情又决绝,眼眸沉静似深渊,令林昀熹止住呜咽。
四目相对,各自眼红红,脸红红。
良晌,他迤迤然坐起,正色道:“昀熹,我不求你原谅。等太皇太后赐婚,你就能名正言顺留在我身边。”
“赐、赐婚?”
“是,不论你能否想得起过往,你只能是我的。”
他语调平静得像是日常交谈,偏偏又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林昀熹震惊且愤懑:“世子求了一道圣谕,把我从教坊接进府里;三公子想用一道圣旨,将我捆绑在你房中?
“昀熹曾向二位坦言,一介弱质女流,无权无势,无依无靠,身不由己。可我始终坚信,世子和三公子皆是凤子龙孙,乃谦谦君子,如若真爱重我,理应予以三分尊重……因为我失去记忆,也失去了选择权?必须由你们糟践?”
宋思锐如冰泉灌顶——一路走来,他所维持的小小亲昵,对于有情人来说情趣;对于毫无记忆的她,则只是恐惧和羞辱。
无十载情谊支撑,他的所为和决定,与流氓并无二致。
“昀熹,很抱歉,”他满脸失望,浓重至绝望,“在你心里,我真的一点好处都不剩?哪怕一丁点儿……”
林昀熹虽生气动怒,却非常清楚一件事。
她之所以敢在他面前发脾气、畅所欲言,全因他这四个月的诸多宠溺、百般爱护。
至少,她对世子和霍七公子客客气气,唯独与他相处时……无所顾忌。
救场治疗的小感恩和被搂来抱去的小抵触以外,是否还包含着她尝而未觉的甜意?
因他与梦中人容貌日渐重合,她因害羞而屡屡躲避时,是否有过近乎于思念的关注?
长久以来,她一再退缩、拒绝,绝不是因为讨厌,而是认识彼此间的天渊之别,以至于及时止步于好感,未敢往前一步。
若无横在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没有她曾犯下的罪孽,不涉及他的前途,也许……她早就喜欢上他了。
宋思锐等不到她半句回应,莫名有些自暴自弃:“不管你觉得我如何,反正你逃不掉!我要定你!你等着!你欠我一千两百个拥抱!迟早要还!”
什么鬼话!
她气不过,闷声回应:“三公子一天到晚说这些浑话!我若有力气,定揍你一千两百回!”
“成!抱一次揍一下,来啊!”
宋思锐朝她张开怀抱,她扭过头,俏脸如染胭脂。
二人僵持不下,却听远处有人趔趔趄趄跑近,人未到,声先至。
“林姑娘!林姑娘!请您……速去劝劝世子爷……”
···
半柱香后,林昀熹从听荷苑匆忙赶到世子院。
与上回在别院大发雷霆摔东西截然不同,这次老远听见宋思勉的嘶吼,痛苦、悲怆。
府医进进出出,焦头烂额。
林昀熹提裙奔入,但见巧媛坐在短榻上,死死搂住宋思勉的背;而宋思勉目露凶光,仅余的两截断腿在空中乱蹬,厉声呼喊,似陷入癫狂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