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睁眼,我要如何离开?”他忍俊不禁。
林昀熹偷偷从被窝探头,正想指引他出房门,忽闻听荷苑外有人敲门,说了句“世子请姑娘换新装赴宴”。
她好奇心起:“什么意思?”
宋思锐没好气:“府里来客人,兄长大概想让你露个脸,给你挑了点东西。”
林昀熹暗觉,自从劝慰并疏通经穴后,宋思勉无常的态度一下变得明朗。
与其说他展露占有欲,不如说,没再用高高在上之态来掩饰一片痴心。
林昀熹诚惶诚恐。
她曾想过,用最大诚意弥补所犯过错,但并不是以牺牲毕生自由为代价。
面对宋思勉的软硬兼施、宋思锐的围追堵截、霍书临的死缠烂打……她只想逃开。
如果非要从中挑选一人,她认为,至少要等到重拾回忆,才可真正下定论。
残阳金红光芒透进窗纱,勾勒宋思锐卓然风姿,自带回风旋雪之雅洁翩然。
林昀熹始终记得,嬷嬷和笙茹反覆提及,除了棠族表兄,她在京城追求者能列一串名单,独独无晋王三公子。
起初,她断定,宋思锐是个油嘴滑舌、投机取巧的轻浮之人。
接触过一段时日,她逐渐觉察,种种挑逗和轻薄皆点到即止;从他嘴里吐露的言辞,既有温情,亦含决绝。
譬如,他早在一开始便阐明,会助她回想过往,她只需铭记——他才是最亲的人。
譬如,他强调,在他面前无需屈膝行礼,有任何事,尽管来找。
譬如,他放话,所作所为图的是她早日想起、痛快嫁给他,他是唯一选择。
正因他事无钜细为她操心,以致她对他的愤怒埋怨持续不了多久。
万一,她回溯过往,发现这仅仅是个谎言……
她忽然不愿想像,有朝一日狠狠推开他或遭他狠狠推开的场景。
沉思中,敲门声起。
···
暗沉天幕下,花木间错落明光烁烁晃动。
宋思锐独自徘徊于院落外,指腹残留药针融化后的微凉,以及少女肌肤与血液的余温。
他不确定裴大夫是否有遗漏,也没来得及亲手替她号脉,但从她随手乱掐乱推的力度来看,体力明显有所恢复。
至于寻回的记忆法子,有待进一步研究。
“吱呀”声起,听荷苑院门徐徐敞开。
婢子引灯在前,照亮卵石铺就的小道,也照亮林昀熹那一身锦绫拖裙。
经过一番精心装扮,她青丝半垂半绾成妩媚倾髻,插了七八枝镶珠点翠的发簪;粉黛盈腮,如海棠浓艳;翩跹裙裾点缀珠玉刺绣,灿若星空。
乍见他等候门外,竟大有陪同前往之意,她惊慌如见鬼。
而宋思锐看她珠钗花钿一件不落,堆砌成华丽人偶,怪诞表情也像见了鬼。
林昀熹无须废话问他何以在此,自觉落在他半步之后,不料脚下被长裙一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