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妙喝完粥, 贺嬷嬷知道她目下没心情去泡温泉,便命人在西耳房置了个浴桶,提来温泉水, 支起屏风,请薛妙沐浴。
薛妙这才想起自昨日起她就穿着这一身衣裳, 慌乱之下顾不上许多, 已揉皱的不成样子,外衫上还有斑斑血迹。再看楚烜,虽也是一个日夜没有沐浴, 但好歹换了身寝衣,寝衣雪白,看起来比薛妙现下的样子要干净清爽些。
不过也只是一点,毕竟这看起来干净清爽的人, 刚被一日一夜没换衣裳没沐浴的薛妙紧紧挨着睡了大半日。
夫妻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脏也要一起脏。
薛妙心里因这忽如其来的想法稍稍松快了些,她轻轻弯了弯唇瓣,对着楚烜道:“别急, 等我沐浴完就来给你擦身子。”
夏日天热,沐浴起来不比冬日繁琐, 薛妙不多时就换了身轻便的半旧窄袖衫裙。
贺嬷嬷原本打算趁薛妙沐浴的时候给楚烜擦擦身子,见薛妙说她亲自来,贺嬷嬷便备好热水巾帕,又问过薛妙确认她不需要帮忙后,便带着人退了出去。
薛妙揽着楚烜肩膀, 将他扶坐起来,解了寝衣的系带, 往下褪。
寝衣卡在臂弯处,她正要伸手抬起楚烜的手臂,视线一转,看着怀里寝衣半褪双目紧闭,任她作为的人,目色微动。
先前被楚烜早也练兵晚也练兵,回回弄得她哭求他也不知停歇那几日,她看话本,说伶仃羸弱的公子被女匪抢回山寨,病体无力只能任女匪上下其手,她有一瞬想过,若是楚烜有一日也能乖乖躺着让她上下其手,求她放过他就好了。
如今真有了这个机会,她却只想他快些醒来,对着她口是心非也好,装作一本正经故意逗弄她也好,什么都好过他躺在这里,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鼻头泛起酸意,薛妙及时打住,深吸一口气,撇开那些念头,把寝衣从楚烜身上脱下,拧了拧巾帕,为他擦身。
上半身很快擦完,薛妙替楚烜换上干净的寝衣,反手掀开薄衾,对着楚烜的亵裤缓缓眨了下眼睛,一瞬的犹豫过后上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扯下。
更、更亲密的事都做过,擦就擦。
念着清心经摒着一口气迅速擦完,薛妙拉过薄衾盖住楚烜,正要转身,脚下一顿,想了想还是折身给楚烜换了条亵裤。
否则到时谁进来不小心扯动薄衾,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地方,吃亏的不还是她?
……
五日后,用过午膳,薛妙正小心扶着楚烜,一点点他喂水,忽听院里有响动,她拿帕子揩了揩楚烜唇边的水迹,将将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就见来人已到了门外。
常旭神色凝重,大步进了屋子,站在卧房的屏风外道:“王妃,黎贵妃把持翠微宫,挟持陛下意欲逼宫,属下按照王爷的吩咐带人去救驾,其余人会留在庄里护卫,请王妃万事小心。”
这几日常旭忙得见首不见尾,庄里的守卫也不知不觉增加了许多,再有楚烜那日昏迷前提起过行宫,薛妙心里早有预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更没想到竟是黎贵妃。
然而念头一转,薛妙心里又清楚,其实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黎贵妃多年盛宠,然而上头始终有皇帝潜邸之时便相伴左右的皇后压着,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底不如做了太后来得舒坦,更何况她膝下有五皇子楚简。
楚简性情虽有些不大稳重,但向来得皇帝喜爱,时日久了,黎贵妃自然会生出些想法。两年前秦王遇刺,太子被废移居鹿幽台,黎贵妃那时恐怕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暗中在朝中拉拢臣官,发展贵妃一党的势力。
黎贵妃及其党羽本以为将三皇子楚慎扳倒,楚简就是皇帝余下的血脉中唯一一个能堪当大用的皇子,这才指使兵部侍郎柳少全趁机在废太子谋逆案中以诬告的手段,引皇帝对三皇子起疑心,从而削剪甚至拔除三皇子的势力。
却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楚烜从中插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事情超出了黎贵妃的控制,更是让皇帝起了让废太子重回东宫的念头。
黎贵妃日日侍奉在御侧,眼看着皇帝的念头日盛,自然不能让他当真昭告天下重立太子,到时过往一切谋划尽付东流,于是按捺不住,趁皇帝御驾在行宫,不比皇城之中八大禁军护佑,守卫森严,此时行逼宫之举倒也是个再难得的好时候。
遑论她早早勾得内卫副统领拜倒在她宫裙下,只要内卫把控住皇帝寝殿,挟天子令诸卫,一旦得手,便将行宫之中有异议的人格杀,再随意推到什么人身上,到时不仅得了皇位,还能借机铲除异党,自己又得了个救驾有功的好名声。
真是好打算。
只是薛妙左思右想,始终觉得黎贵妃此举仍是冒险了些,她不信以黎贵妃谋划多年的心性,会当真相信楚烜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若楚烜此时率京畿驻军,拥护废太子,占下皇城,以楚烜从前的声望,局面恐怕会顺势倒向这边,到时行宫之中黎贵妃一党自然就成了被“清君侧”的那一边。
除非……她知道楚烜近日会出事。
薛妙想着想着,心头猛地一跳。
叱力阿绰不知楚烜体内的毒已解了大半,在帝陵之中设下陷阱,引得楚烜余毒发作。按照他的计划,楚烜此时应当已毒发身亡,到时秦王府一脉群龙无首,自然无人再有心思去顾及鹿幽台的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