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他道:“这屋子堆了这么些杂物,晚上又屋油灯照亮,容易绊到脚。”
他这话便如一股暖流,滑到她心里去,将她方才的愤恨都压了下去。
周梨花瞧着屋里忙碌的身影,心情好了不少。
不由自主的便站在屋外,看着他在里面干活,可这般站了一会儿,腰便开始受不住了。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近日来,她多站一会儿腰便会开始疼。
于是便搬了把椅子来,坐下。
两人一个坐在院子里,一个在屋里干活,谁也不说话,可她却觉着安心,心里头舒畅。
赵归时不时抬头看一看外面,扫一眼那道身影后,便又低下头继续干活。
周梨花这般发了会儿呆,忽然叹了口气,见赵归看来,她便道:“我娘不是重病,是被打的,那畜……父亲下的手。”
‘畜生’二字到底是说不出口,毕竟那人生养了她,若她真敢骂出口,便是罔顾人伦,怕是要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赵归顿了顿,问她:“你打算如何?”
她默了默,道:“郎君,我不能由着我娘被打死在这个家里,我想……我想带她一块回家。”
赵归只道了句:“由你。”
便又低头干活。
周梨花面色忧愁道:“可他怕是不会放娘跟我走。”
忙了近一个时辰,算是将这间屋子清扫干净了,赵归走到水缸边上清洗,同时对她道:“岳父昨日与我要过银子,我并未应下,既然你想将娘带走,便问一问咱娘,若娘愿意,便用二十两银子换一纸和离书,往后娘跟我们住,若娘不愿合离,便给十两银子,换娘跟咱们回去养伤,等伤好了,也能照顾你一二,等孩子满月再将娘送回来。”
周梨花缓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唇,惊讶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不然这样周祥的计划,怎可能这般自然而然的说出来,分明是早有谋算的。
果然,赵归回答:“原先也想过再过两月便请个有经验的妇人来家里照看,如今正巧遇到这事,便想着咱娘比旁人都合适些。”
自己的亲娘,自是比旁人更尽心尽力些。
被他这般一说,周梨花自己也动了心思。
如今肚子月份渐渐大起来,她不是没担心过生产时的困境,赵归毕竟是男子,许多事情便是再仔细,做的也还是粗糙,到底比不得妇人心系手巧。
再说便是她自己虽是个自认心细的妇人,因着头一胎生子,许多事情全然不通,这段日子虽努力往妇人堆里凑,尽量向过来人求教些生产事宜,以及如何照顾刚出生的娃娃,却到底没有实际操练过,心里实在虚的紧。
但这也无可奈何,谁叫她没有婆婆?
如今可好,赵归这般一说之后,她便是越想越心动,甚至恨不得强压着她娘跟她回家去。
当下也不拖沓,起身就要进屋,打算好生劝劝她娘去,便是多掉些眼泪,多求一求,卖卖惨,无论如何也得叫娘心软,愿意跟她回去才好。
刚起身,却听身后赵归又道:“你往后该多唤我郎君。”
她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转身看向赵归,却并未在他那张黑脸上看见半点羞涩之意来,观他那淡定神色,全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感受到她注视,赵归回望过去,解释道:“郎君好听些。”
反倒将她惹了个脸红。
周大财刚巧进门来,便赶上这一幕,老脸一燥,尴尬的咳了声,转身道:“我想起你三叔找我有事。”
说着便赶紧大步离开。
在瞧见周大财的那一瞬间,周梨花脸色便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