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自那日昏倒之后,便病了起来,初时只是身体虚弱,郎中开了些温补的药方,后来又发起烧来,身体各处说不出的不适,以至于整个人都恹恹的没有精神,原本单薄的身体在短短几日更显瘦削。
郎中看过几次之后,暂时没有开别的方子,只说她是郁结肺腑才引起的病症,别无两方,只能放宽心绪,排遣忧虑。
常氏自是知道她是因为李君屹才变成这样,虽是心疼,但总也忍不住冷嘲热讽两句:“和离时一时痛快的是你,如今后悔的还是你。你当时写下和离书的时候,怎的没想到难受的都在后头呢?”
对于常氏的话,沈清月只是静静地听着。
她心里确实难受得紧,以至于没有力气反驳。
只不过这份难受并非是因为后悔写下和离书,而是因为她对李君屹认认真真付出了三年,一腔真心倾囊而出,以为自己能得到投桃报李的回应,到头来却是一场自不量力的笑话。
她一时难以纾解这样的情绪,身体才会生病,她晓得其中的道理,只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常氏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话戳中了她的心窝子,思及这几日派人出去打听太尉府的消息,又替她抱起不平来:“我倒也知和离这件事不能全然怪你,定然是那太尉府的人耍了什么手段才逼得你主动提出和离。尤其是那李君屹,忒不是东西了些,你前脚才走,后脚他就将那嘉和公主迎了进来,那嘉和公主在太尉府一住就是好几日,真真是连颜面都不顾了……”
沈清月听到嘉和公主的名字,这才有了些许惊愕:“嘉和公主现在在太尉府?”
“是啊,自打你离开的第二日她就去了,听说到现在都不见她出来,定然是住在府中了。”常氏忿忿道,“我委实不能理解,嘉和公主再怎么说也是嫁过人的,怎的也不知道避讳一些,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了太尉府的门呢?他们就不怕别人笑话吗?”
沈清月怔忪了片许,苦涩笑道:“两情相悦的人,大抵都顾不得旁人的目光吧。”
自那天晚上李君屹对着她喊出嘉和公主的名字时,沈清月就已经料想到,一旦嘉和公主主动回到李君屹身边,他们便一定会旧情复燃。
虽然嘉和公主嫁过人,但她是为了邹国大计被迫献出大义。
而李君屹在她和亲之后也娶过妻,纵然心里不愿意,但终究也不算是新婚郎君了。
如今两人重逢,一个嫁过,一个娶过,倒是算是公平,依旧十分登对。
沈清月想,就算自己不提出和离,就算李君屹念在三年的夫妻情分上将她留下来,可她在他们二人之间又该如何自处?不过是让自己更加难堪,让三个人都不好过罢了。
如此,还不如主动退出,至少还能留一些尊严给自己。
李君屹头上的伤好了一些,得了太医的允许,已经可以下床稍微走动了。
今日天气放晴,嘉和便扶他去院里晒晒太阳。
院里的木香花已经凋落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几许残瓣勉强留在上面,随着暖风散发出最后的幽香,时而闻得到,时而闻不到。
他不知院子里何时种了木香花,瞧它几乎攀满了半堵院墙,少说也种下有两三年了。
李君屹其实并不喜欢木香花的味道,总觉得它虽素净,但香味太过馥郁,他更喜欢清冽一点的味道。但今日闻着这时隐时现的木香花味,却觉得这香味也有几分沁人心脾,并不怎么难闻了。
他指着那木香花,问院里洒扫的小厮:“这花是几时种下的?”
小厮答:“回郎君,是三年前种下的。”
李君屹又问:“谁种的?”
小厮却犯了难,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嘉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