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蚊帐里面,晏姝抬手摸了摸杨怀誉烧红的脸颊:“冲个澡吗?我去把院门拴上。”
杨怀誉没有说话,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要迈向成人的那一步,说句没出息的话,他挺紧张的。
一来,他不会。
二来,他知道她会。
该怎么开口,才能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笨拙呢?
还是说,就那么顺其自然,也许生物的本能会让他无师自通?
他不明白。
但是他明白,这澡不是好冲的。
一冲澡,那就说明了他和她真的该上床休息了。
当然,休息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更直白一点,叫亲热,叫圆房。
白天时在芦苇荡里的一幕已经让他回味无穷,他不敢想,如果真的进行到下一步,他是不是再也离不开他的三姐了?
当然,他本来也没打算离开。
他只是怕,往后余生也许会有不可预料的小别离,到那时候,他该怎么忍受漫漫长夜的煎熬呢?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是期待的,又是惶恐的。
更多的,是唏嘘是感叹。
这两辈子的时光,北斗不知道转了几次勺柄,参商从没有机会相遇,而他,还算是幸运,居然可以在这辈子,在他二十一岁的这个夏夜,彻底地拥有他的三姐。
他好开心,开心到有点语无伦次:“冲……冲一下吧,水……水去烧我,不不不,我去……我去烧水。”
晏姝忍不住笑了:“水去烧我?小伙子,你不行啊!你紧张什么啊?我又不吃人。”
“没……没紧张。”杨怀誉被捏了两下脸,这两下很轻,根本算不上挑逗,可他心里却跟秋日干燥的柴火,一点就着,噼里啪啦,瞬间燎原。
他撑不住了,只能轻轻推开晏姝,像个泥鳅似的,从她身边滑走了。
到了外面,可算是找回来一点知觉,满脑子嗡嗡嗡的鸣响逐渐远去,顺拐的手脚也逐渐找回来正常行走的节奏。
他钻进厨房去烧热水,晏姝则去把前后院和堂屋后门的门都给拴上了,插上扁担,免得家里进贼。
她把她娘准备的搪瓷盆拿了出来,再提了个大红的塑料桶,打了半桶井水上来。
转身又把脸盆架端出来,毛巾搭在架子上,水舀子扔进桶里,等热水。
这年头连电灯都用不起,更不用说什么卫浴淋浴了,最常见的洗浴方式,一是像她现在这样,在院子里露天冲洗,家里人员多的,都会在院子里拉一圈布帘子挡一挡;另一个方式就用澡盆泡澡,那种方式用水量大不说,还得来回往屋里提水往屋外倒水,不胜其烦。
所以夏天的时候,前者的使用频率最高。
晏姝家院子里就有这样的一圈布帘子,就在水井旁边,方便汲水,冲澡的水顺着小水沟排到院子里的自留田里,浇灌蔬菜,一水两用。
准备好这些东西,她才想起来,还得拿衣服。
她娘是个细心的人,布帘子旁边就有挂衣服的挂钩,是他爹用铁钉敲在墙上的,绑上一圈碎布头子,免得那钉子屁股把衣服刮破了。
她转身又进了屋里去,找换洗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看,家里根本没有杨怀誉的衣服,她自己的倒是有,可都是上了年头的旧衣服,在今天这个日子来穿似乎不太合适。
思来想去,她只好抓起那只红色肚兜,强忍着害臊,走到院子里来了。
没想到,杨怀誉已经在那里调水温了,刚烧开的热水用另外一只红桶提着,倒进去一半试了试,有点烫,又打了一吊桶的井水掺上,顺便把他提着的那只桶也给加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