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大手一挥:“小刘,帮我端两个凳子过来,我跟老同学和小同志叙叙旧。”
等凳子来了,这叔侄俩却没一个给面子的,钟大奎脸上无光,只好拿手下干员撒气,把准备组织扫盲班的人赶了出去,免得在这里碍事。
等外人都走开了,钟大奎才赔上笑脸:“呦,自家人,这么拘束干什么,快坐快坐。”
杨怀誉并不给他面子,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工作簿和一支钢笔,低头记录着什么。
钟大奎好奇,凑过去看了眼,当即急眼了:“小杨同志,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也没说不帮你打听这个事儿吧,怎么就直接写我漠视妇女儿童权益的落实呢?这帽子扣得太大了,使不得,使不得呀!”
杨怀誉没理他,写完之后才抬头:“公社书记给我预留的是宣传部的空缺,所以我答应他了,这阵子会帮忙写一些文章,投到县里去。毛jiao员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如果这位不幸的妇女连口粮田和宅基地都被人霸占了,她又怎么去顶这半边天呢?既然上圩村这边完全对这件事不管不顾,那我只好写成文章,让公社书记帮忙抓一抓典型了。”
说完,杨怀誉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钟大奎在那直跳脚:“哎,哎!小杨同志,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等他追出去,哪里还有小杨同志的身影,只能回来埋怨杨正堂:“老杨你不厚道,你该早点跟我通个气儿的嘛。”
杨正堂巴不得看他吃瘪呢,闻言阴阳怪气地笑笑:“你听到了,这可是宣传部的人,我一个小老百姓懂什么?走了。”
出去后杨正堂没见着杨怀誉,在上圩村渡口等了好半天,才看到他过来了。
边走边记录着什么,连路都不看,差点撞树上去了。
他不由得感叹,谁说他家小杨话少了,那是这小子不想说,刚才数落钟大奎的时候,那叫一个能言会道。
啧,看来老杨家祖坟冒青烟了,终于要出个有能耐的接班人了。
杨正堂心里高兴,接过艄公的船桨,亲自给小侄子划船:“怀誉啊,你干啥去了?”
“走访了一下上圩村的村民,这件事可以做个跟踪报道,等我写成文章,到公社看看情况再决定下一篇写什么。”杨怀誉看了看时间,还早,正好可以去公社走一趟,就让杨正堂走了另一条水道,先不回老坞堡了。
到了公社,见着一个人,正是晏家的新媳妇,那个叫沈玉璃的女人。
他本来不认识这人,是公社书记带着他去了广播室,他才知道的。
书记周思源热情地介绍道:“小杨同志,你这篇文章我看不错,不过,我还是觉得再找个女同志把把关比较好,毕竟你的主题是妇女儿童权益的落实,所以可能不如女同志的角度看问题透彻。这是公社广播站的广播员,沈玉璃同志,在学校的时候成绩就好,你就让她帮你看看好了,等你们两个意见一致了,我再把稿子给小邓,让他往县里投。”
杨怀誉没意见,等周思源走了,便把自己的文章拿给了沈玉璃。
沈玉璃昨天才结婚,按理说今天可以在家里休息一天,不过她这工作刚做了没几天,还没完全上手,不想在这个时候请假,所以还是过来了。
她接过工作簿看了看,还挺佩服这位小杨同志的文笔的,用词虽然朴实无华,但是入木三分,把上圩村村支书对寡居妇女和其孩子的漠视刻画得淋漓尽致。
“小杨同志是吧?我觉得这一段相当出彩,不过后面这一段走访群众的,可能有点太长了,你也知道,县里的革命导报一直都是每个公社争着上的,所以版面肯定有限制的,我觉得选第一、三、四、七、九,这五段就挺全面了,另外的几段走访记录有点重复和累赘了,你觉得呢?”
沈玉璃结婚之前就听说过杨怀誉这个名字了,毕竟每个转业回来的军人,上面都是有接收函下来的,他们基层公社会提前得到通知,该安排工作就安排工作,实在安排不开的,也要做到最起码的接待和事实陈述,让回来的同志能理解公社目前的岗位情况,做到透明公正。
所以,半个月前她就听说过这个人了。
说是宣传部这边有个老干员可能要退休,稍微等上一两个月就能给他安排上。
至于武装部的空缺,昨天她敬酒的时候也听杨家婶子提过,那大概是老人家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望吧。
今天一见,这杨怀誉确实一表人才,长得也挺英俊,属于那种很硬朗很爷们气概的长相。
尤其是这大高个,一进门把光线都挡住了,真是满满的可靠感。
她觉得这小伙子挺好,可以介绍给她同学,所以等杨怀誉点点头,表示她的意见挺合理,并准备出去删减润色的时候,沈玉璃问了一声:“小杨同志,你对你未来媳妇有什么要求吗?我有个同学——”
她本是好意,结果,等她笑眯眯地看着杨怀誉回头,得到的却是一个冷漠的回答,杨怀誉说:“不需要,谢谢。”
好吧,沈玉璃有些尴尬,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目送他离开了。
快到中午饭点了,广播站都要宣读党的新指示,所以沈玉璃收起思绪,清了清嗓子,拿起今天的稿子,打开喇叭,开始朗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