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睿之不这么认为,“还物极必反?再差能差到哪儿去?本来就不是跟他们争拳脚,不过是想让书院的学子多些人关注,多些自信,我说你做了山长之后倒是变得瞻前顾后起来了,你从前带着人上门砸场子的气魄呢?”
陈千尺老脸一囧,“不提了不提了,都是陈年往事,希望是我多虑了。”
他担忧的也不错,譬如今日来正德书院的人中,就真的有抱着不屑和怀疑的心态来的。
胡启舟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贯道门的人,原是想与秦烨结交才一路跟着来了上陵郡,只不过他对圣武堂与正德书院的比试毫无兴趣。
没有任何悬念的事,有什么可关注的?
对于那些在上陵郡传得沸沸扬扬的画,胡启舟觉得都是瞎扯,那就是正德书院自己搞出来的噱头,仗着能写会画就往自己脸上贴金,还诓得这么多人去看他们,也不怕露馅。
胡启舟今儿就是想来看看,正德书院的人能有多不要脸。
正德书院的空地看台上座无虚席,胡启舟凭着经验找了个视野绝好的位置坐下,旁边立刻有人凑过来,语气神秘兮兮,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片儿,压低了声音:“老哥也是冲着正德书院来的吧?我这儿有昨个儿比试的画,要不要来两张?”
胡启舟低头,看到他塞到自己手里的一张画,看了会儿皱起眉来,“这就是传得沸沸扬扬的画?还以为正德书院有沈睿之坐镇书画造诣如何了得呢,也不过如此。”
那人讪讪地笑起来,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没想到您也是同道中人,一眼就看穿了,这确实不是正德书院里出来的,那些数量太少,供不应求,这些是有人瞧着有趣仿的,所以便宜啊!我这儿一套,就卖你十文钱,也能将就着看。”
胡启舟将画塞回去,冷着脸,“不要,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我没兴趣。”
那人也不恼,仍旧笑脸迎人,见他不买账又转身去询问旁人,你别说,不一会儿还真卖掉一些。
胡启舟对此嗤之以鼻,好好的比试,给正德书院搞得不伦不类,竟还有这么许多人愿意捧场,他心里隐隐生出怒气来,正德书院就是在糊弄不懂的百姓,他今日就是要来让大家好好看看,在圣武堂面前,正德书院实在不算什么!
唐启召一大早就跑来找唐小棠,特招摇地在她面前转了两个圈儿,唐小棠毫不吝啬地夸赞,“二哥今日格外英俊潇洒,器宇轩昂。”
唐启召十分受用,精神头越发足了,“二哥今儿一定尽力而为,棠棠把我画得英气逼人一些,我要不要在台上摆几个姿势?”
他一边说,一边变换了好几个不同的姿势,连眼神都顾及到,时而忧郁时而意气风发,完了殷切地问唐小棠,“棠棠觉得哪个好?”
唐小棠趴在桌上笑得直抖,旁边唐启元和秦大川一本正经地评价,“我觉得那个拳头举至额前,目视前方的好。”
“不不不,我更喜欢腿踢到半空的姿势,更显唐二哥飒爽的风范。”
唐启召还配合两人将姿势重新摆出来,唐小棠要乐死了,捂着肚子看他们几个耍宝。
唐启熙拿了散发皂角香气的帕子出来,给她擦眼角笑出来的泪,余光瞥着唐启召,“此刻得意忘形,小心一会儿乐极生悲。”
唐启召立马收敛,端正地坐好,嘟嘟囔囔地为自己辩解,“我这不是,想让棠棠先替我把把关嘛。”
唐小棠好不容易直起身子,目光扫到旁边有个人影,正是那日与二哥因为剑起了争执的秦可珊,她笑着招了招手,“秦姐姐怎么过来这里?”
秦可珊没料到唐启召也在这儿,被发现之后尴尬得手脚有些不知如何摆放,眼神飘忽着磨磨蹭蹭过来,“我就是……,就是顺路过来看一眼。”
她见唐启召脸上压根儿看不出紧张感,再想到方豪丈,那厮天不亮就在外面开始练拳,吵得其他人都睡不安稳。
“你就这么有信心?我知道你有点本事,但方豪丈早就等着与你一较高下,他在圣武堂都能叫得上名字,你未必能赢得了他。”
唐启召趴那儿接受妹妹的投喂,嘴里嚼着半块小点心,闻言看过去,眼睛里有些茫然,“他干嘛一直等着我?这么看不上其他人吗?那也太自大了,这样不好,对不对大哥?”
唐启熙不理他,唐启召觉得自己说得可有道理了,且隐隐尝到了站在高处教训旁人的乐趣,顿时来了劲儿,身子坐起来,语重心长,“你得回去好好说一说他,怎能如此狂妄自大?须知‘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说完,唐启召沉重地摇了摇头,“这番道理连我都懂,而他却不放在心上,往后离朝的江山守备都要落在此等人手里,叫我等百姓如何能安心。”
秦可珊听得脑袋发胀,总觉得唐启召是在胡咧咧,但自己又反驳不了,这种感觉真难受。
她呐呐地撂下一句,让他好自为之就匆匆离开,唐启召眨巴着眼睛,猛地扭头去看唐启熙,满眼满脸都闪动着等待夸赞的光,“大哥,我刚说得是不是贼有道理!”
唐启熙表情淡然,但还是肯定了他,“书没有白抄,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