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整个太医署的名声,无论是李院判,还是左太医之流都不会善罢甘休。这三日至关重要,料想他们也不敢在魏国公府造次,但太医不仅善医,也可善毒,八成会在沈书的用药和膳食上动手脚,她已着人仔细守着了,
秋娘原以为沈谣一夜未眠会多睡会儿,没想到临近晌午沈谣便起了。
“沈书那里可有情况?”
秋娘早料到她会问,便道:“洛羽姑娘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丫鬟,已经交给老夫人身边的阎嬷嬷审问了。”
沈书的药早几日便配好了,被她做成了药丸子交给青竹保管,每日檐下红泥小炉里熬的汤药不过是掩人耳目。
她并不害怕太医署的报复,也不觉得对方能给自己带来任何实质伤害。
“姑娘,院子里的腊梅开了!”青禾手上拿着几枝红色腊梅兴冲冲地跑进来,掀开的门帘裹挟着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桌上的几页纸抬了头,又被沈谣用镇纸压住。
沈谣并不看她,青禾自顾自找了插瓶,将红梅修剪几番插入瓶内。
阁子里的炭火很旺,方才被青禾带来的一丝寒意很快便化作了水汽消失无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甜的香气,青禾确定那不是花香,更不是往日里不散的药味,鼻子吸了吸顺着香味来到了炭盆前,惊道:“姑娘,您怎么能吃这个?”
炭盆上放着一个糍粑架,架上放着几枚嫩白的糍粑,这会儿子糍粑有些膨胀焦黄,有两枚还冒了泡儿,红糖甜腻的香味弥漫在整间屋子。
沈谣并不恼,只淡淡问道:“好了吗?”
青禾有些生气,“糍粑不好克化,您少吃些。”
许是在府外养大的缘故,沈谣对一些小吃零嘴格外的喜欢,时不时便让秋娘等人买来给她,但外头做的东西毕竟没府里的精细,且还不干净,几人总担心她身子受不住,总是劝奈何主子不肯听。
刚烤好的糍粑很是烫手,青禾拿帕子包了几层才拿给沈谣。
“剩下的留给你们几个。”沈谣接过,咬了一口外酥里嫩,香甜绵软,身上的寒气瞬时被驱散了不少。她原也没打算多吃,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总有些精神不济,吃些甜的,身体会舒服些。
青禾欢呼一声谢了主子,便将其他几个包好拿出去分给青竹几人。
沈谣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心道要下雪了。正瞧着,却见方才欢天喜地跑出去的青禾急匆匆跑回来,进门便道:“姑娘,出大事儿了,国公府外来了一群锦衣卫将整个魏国公府都拦了起来,门房说是领头那人发话,说是自今日起禁止任何人出入魏国公府。”
来的人是锦衣卫,有能耐圈禁魏国公府的除了当今圣上再无旁人。
沈谣很快稳了稳心神道:“快着人去打听打听,爹爹可回来了?”
她心知此事八成与魏国公有关,但她一后宅女子不通政务,出了事儿只能靠魏国公转圜,她顾不得收拾自己,匆匆披了斗篷就去了老夫人的松鹤院。
紫藤院距离松鹤院有些远,沈谣去时老夫人的院子里已挤满了人,老弱妇孺皆是哭哭啼啼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昨个儿我就说与我娘听,她还不信,可不出事儿了吧?”二房长子沈颂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整日里斗鸡走马,宿花眠柳,最是不务正业,他说的话自是没人信的。
老夫人平日里最是不喜他自然不会听他风言风语,可此时事出突然,也怨不得老夫人病急乱投医,忙问道:“究竟是何事?你还不快说!”
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沈颂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之色,正要卖官司,却被二夫人狠狠掐了下胳膊,这才皱着眉道:“昨个儿我与谢晋在太白楼吃酒,酒酣耳热之际听他说起近日新上任的两淮盐政是他二叔,是大周第一清官,不过这小子可是说了不少他二叔的糟心话,称他是天下第一为善之人,哈哈……”
他笑的得意非常,却未曾察觉到老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二夫人见状,轻轻咳了咳道:“说重点。”
沈颂这才觉察出祖母不善的神色,讪笑道:“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谢晋跟我说他二叔谢恒这人每每上任便要揪出前任的些许错处立威,是以大家都称他为‘谢三火’,你们知道上任两淮盐政是谁吧?”
话说到这儿老夫人心里有些明白了,上任两淮盐政是魏国公的门生,逢年过节这位姜大人都会遣人送来礼物,倒也不是甚矜贵的东西,都是些特产时兴货,魏国公也很是看好这门生。
“老二回来了吗?”老夫人并不太相信沈颂的话,姜潜这人她见过,瞧着是个忠厚老人的,总不会真如沈颂所言被谢晋抓住了把柄。
去前头打探消息的丫鬟急匆匆进屋说道:“回老夫人,二老爷已经过了榕荫堂,马上就到了。”
一屋子人巴巴地朝门口望着,二老爷见这阵仗也是头皮一麻,进了屋灌了两口水才道:“出大事儿了!大哥今早被刑部带走了!”
二夫人惊道:“刑部?这是下大狱了?”
二老爷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现任两淮盐政谢恒几日前向朝廷上奏折,揭发两淮预提盐引的弊政,其中提到去年姜潜在任上预支今年盐引,乃令各商每引缴银三两,以备公用,共缴贮运库银二十八万七千余两,可朝廷规定每引缴银一两,不仅如此,他在任内曾支过八万银用以置办古玩字画,金银玉器,所余二十万七千两,经内务府清查,此项银两,盐政从未奏明,且翻阅户部造报派项用数的文册,显有蒙混不清、私行侵蚀之状[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