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真是醉了吗?
……
一夜过去。
次日大清早,才送走周寒执,清韵便来传话,说原本租铺子的那对老夫妇前来拜望。荣澜语恰好收拾齐整,便吩咐清韵去周寒执的书房把自己要用的画卷拿来。
清韵答应着过去,谁料到竟然空手而回。“夫人是不是记错了?大人桌上没有您画的那些东西呀。”
“大人说有几处要帮我改改,要我留在桌上便好。他昨晚吃醉了酒,我猜恐怕不会动那些东西。既然如此,又怎会不见呢?”
“那我再去找找。”
“嗯。”荣澜语点头答应下来,随后道:“别让人家久等了,我先去见客。那些画你们慢慢找,找不到就等大人回来问问。”
租铺子的这对老夫妇,男的叫温长志,女的唤作祝氏。二人从前一直与白妈妈往来,从来没想过能有一日进到周府。
虽然周府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可在这样的人家面前,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大户。
二人才一绕过影壁,便见到府里处处整饬得精致清雅。
青石红檐,丹桂飘香。
祝氏忍不住就扯了扯温长志的胳膊:“不是说周府里一片空荡吗?可我怎么瞧着很是富贵的样子。”
温长志摆摆手,示意她别乱说话,领着她便往正厅去。
此刻荣澜语已经等在里头。二人一进门,便瞧见一位精致得像画一样的清丽夫人坐在那,面容款款若西施,容色晏晏如宫嫔。
祝氏眼底忍不住流淌出羡慕的神色来。
荣澜语却没端架子,起身亲自迎出来道:“劳动二位了。我本该过去瞧瞧,可听说如今铺子里光景乱得很,想着也不适合说些交心的话。倒不如咱们在府里头说。”
祝氏年岁大,一向喜欢年轻的小娘子,又见荣澜语和气,心里就越发喜欢,笑着道:“也是我们两个的不是,早该来探望主家的。”
温长志更是有些赧然道:“这麻烦也是我们两个给主家惹出来的。如今我们两个能一走了之,却连累主家的铺子……”
荣澜语见二人心思通透又是实在人,便也不欲拐弯抹角,径直道:“实不相瞒,今天贸然请二位过来,是我有一个主意要说给二位听。可丑话说在前头,这主意不是什么太好的主意。所以二位要是想做,大可答应。若是不想做,也别顾念着我的面子,直接说便是。到时候,我自然好好送二位出去。”
听见这话,温长志眼里有了些精神,也实诚道:“夫人如此,小的也不敢欺瞒。说句实在话,我们老两口也不愿意走。乡下除了穷亲戚,我们什么都没有。若是能在盛京城站住脚,勉强养家糊口,也是好事啊。”
听见这话,荣澜语心里也有了些底气。她笑着让清韵给二人倒了熟水,这才开口道:“如今这铺子沾了人命,做什么买卖都不济事了。可有一桩买卖除外。”
祝氏与温长志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答案。
可这件事并不好听,好人家谁愿意做这个。更何况温长志曾经是做大夫的人。于是他默不作声,交给祝氏推辞。
祝氏果然有些不好意思道:“夫人,我们老两口虽说年岁不小,父母都已不在,没什么忌讳。可弄那些棺材啊,骨灰盒之类的东西也太吓人了些。”
“你们听我把话说完。”荣澜语一脸平和道:“莫说你们,这些东西,我也是听一听就害怕的。所以这些东西,我们都不卖。”
“都不卖?”温长志有些诧异。
荣澜语点点头:“我们只卖一样东西。”
“还请夫人赐教。”温长志忽然觉得,眼前的夫人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年幼单纯。自己所想的一切,人家早已都料到了。
“我们卖的这样东西,离世之人会买,可活人更愿意买。”荣澜语说完,见二人还不明白,笑着说道:“你们说,人这一辈子图的什么呢?无非是吃饱穿好罢了。哪怕死了也是,谁都想穿得漂漂亮亮的,贵贵重重的。所以咱们只卖寿衣。这东西不沾因果,活着的人想给自己定件满意的,将要离世之人会挑件尽量可心的,离世之人就更不必说了。”
她说完话,果然见温长志的脸色好了许多。就连祝氏,也有些意动。
清韵在旁继续补道:“光卖寿衣的铺子在盛京城还前所未有。若是咱们能做起来,往后自然不愁赚钱。而且,这卖寿衣的买卖同平常的成衣铺子一样,谁都可以进去挑一挑。二位也不用担心没有人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