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沐心下一惊:“难道说,这背后之人竟然有军方的背景?”
顾希言不语沉吟, 过了一会儿又问:“昨日在张府密室带出来的那些文册, 你查出什么端倪了没有?”
韩沐随即道:“那些册子大部分被火烧焦了,不过我仔细查阅,还是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韩沐从袖中掏出一页残纸递给顾希言道:“你看, 这是东台盐场的食盐在运输过程中不慎沉没的记录, 短短一个月时间, 竟然有十多艘盐船沉没,这未免也太巧了。”
国朝盐商走私食盐屡禁不止,他们凭借向官方承包食盐销售的身份,有时会谎报盐船沉没骗取盐场补发食盐,而盐官收受盐商的贿赂,乐得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希言凝视那残纸片刻,修长的手指轻轻扣向书案, 过了一会儿道:“前些日子我查了金陵一众官员的履历,张侍郎在任刑部侍郎之前,曾经过六年的两淮盐运使。谢通政之前也做过五年的两淮道巡盐御史。”
韩沐恨声道:“两淮的盐官真是烂到骨头里了,刚才伯约说放火之人的火折子是军方专用的,可知那些盐官中可有军方背景之人?”
顾希言皱眉道:“这个我还真没查到。若牵扯到军方,此事查起来就更麻烦了。”
二人正在商议,忽见几名衙役匆匆赶过来道:“顾府丞、韩治中,我们在清理火灾现场,发现密室里面大有蹊跷。”
“哦?”韩沐随即问道:“到底怎么了?”
衙役们脸上难掩兴奋之色:“韩治中到现场看看就知道了。”
顾希言与韩沐赶到现场,发现张侍郎夫妇日常起居的四间厢房已经被大火破坏殆尽,但因为密室在佛堂地下,反而基本上没受到火灾影响,除了入口处稍被破坏外,其他的设施倒还如常。
顾希言与韩沐沿台阶下到密室中,衙役们领着他们来到东侧的内墙,透过几支火把的光线,他们发现墙上刻着与佛堂北墙一模一样的金刚经,经文同样分为黑灰两色。
“见鬼。”韩沐抱怨道:“又给我们来这一套,这么说来这里面还会有一间密室了。”
顾希言用手指敲了敲墙壁,随即发出了空洞的响声,他沉声道:“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顾希言和韩沐一南一北相向而立,按之前得出的破局之法依次按下墙壁上的经文,与上一次不同,他们试了好几次,经文也好,墙壁也好都一动不动。
韩沐咒骂道:“这张老头又在搞什么鬼花样?合着咱们商议的破局之法又不灵了呀。”
众衙役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出头道:“不然,我们干脆把这面墙砸了吧。”
“不可轻举妄动。”顾希言随即阻止道:“恐有别的机关。”
顾希言看向韩沐道:“我记得你是受明净寺净慈长老的启发才悟到破局之法,我们不如再去问问他,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明净寺位于金陵安德门外,里面有一眼玉华泉水质极佳。除此之外,这座寺院并无太多过人之处,小小三进院落,分别是天王殿、大雄宝殿和观音堂,最后一进院落是寺僧休息的禅房,顾希言和韩沐二人就在这里见到了净慈长老。
净慈长老已近古稀之年,须发皆白,得知二人的来意后十分感慨:“不瞒二位施主,确实还有一法可以破局,只是此法路数过于凌厉,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的。”
顾希言劝道:“兹事体大,牵涉到数条人命,还请长老不吝告知。”
净慈长老叹息道:“罢了,出家人一向慈悲为怀。我便教给你们吧。”
净慈长老让韩沐附耳过来,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韩沐眼神一亮道:“多谢长老指点,您的棋艺当真出神入化。”
应天府一众衙役正在张府密室中等待,二人正欲赶回去,却被净慈长老叫住了:“二位施主留步,老衲有一事不解想要请教?”
顾希言随即道:“长老请讲。”
净慈法师沉吟道:“这世间知道此破局之法的人寥寥无几,老衲实在纳闷纳闷,营造密室之人又是从何得知的?”
顾希言不语沉吟,过了一会儿问道:“长老可将此法告知过他人。”
净慈大师却沉默了,良久方道:“老衲除了给坐下弟子提过一嘴外,并未告知他人。”
顾希言内心一动,刚要再继续追问,却见韩沐已是等得不耐烦了:“长老,我们还有急事,先告辞了。”
顾希言与韩沐返回张府密室,按照净慈长老传授的法子再次按动东侧内墙的经文,分别是“如是何往,座下菩提”八个大字,果然是每按压一字,经文便向下缩入半寸,到了最后“菩提”两个字缩入时,墙壁忽然吱呀作响,不出片刻便向上移去,里面门户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