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花轿内的若梨腹中空空,如此颠簸自然有些不适,她打开一旁的糕点盒,拿起块梨花酥,放到嘴边慢吞吞地啃着。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准备的。
将军府与国公府之间有段距离,再加上接亲队伍走得慢,轿子颠了近半个时辰才到。
被裴屿舟牵出来后,若梨便攥住喜娘递来的后绸,摁耐着心底的抗拒和闷痛,准备与他一道进入这座囚了她近八年,险些夺走她性命的大宅。
只是还不曾迈开脚步,男人的指腹便触上了若梨的唇角,众目睽睽下,他若无其事地抹去一粒细小的糕点屑。
若梨的脸颊莫名发热,但有红盖头映着,这抹异样的娇艳之色并不明显。
裴屿舟迈开脚步,牵着她走进国公府……
拜堂之前,一切都是顺利的。
当礼官高呼“二拜高堂”时,本该与裴屿舟一道下跪的女子动也不动,纤细的腰杆甚至更为笔挺。
细碎的交谈声渐渐停下,宽阔的厅堂内静得可怕。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那抹明艳夺目的倩影,以及她旁边已经跪下的男人身上打转,继而又转向高坐主位,始终没有半分笑意的华贵女子。
在窃窃私语声再度响起,且即将愈演愈烈时,礼官悄悄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准备再念一遍。
只是在那之前,上首的姜锦芝却扬起唇角,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你不想跪我?”
第53章 回京城
若梨闻言, 攥着红绸的手猛然收紧,将柔软喜庆的绸缎揪出道道深邃狰狞的褶皱,而她胸口的起伏也变得深长急促。
唇瓣翕动, “不愿”二字脱口而出前,跪在她身旁, 已经磕过头的男人站了起来,冰冷的, 锐利如刀的目光淡淡割过母亲从容的面庞。
有风拂过,若梨的红盖头被吹起几分,看着她有所张开的红唇,裴屿舟的眸光已是深邃平和,他沉声道:“继续。”
礼官愣了片刻, 对上他的视线,猛然回神,明白他这是默允新娘跳过“二拜高堂”, 虽然心中惊颤,但还是清了清喉咙,拔高嗓门:“夫妻对拜——!”
没有想到他真的在众目睽睽下纵容了自己, 若梨眸中一片空茫, 心脏沉沉地, 剧烈地跳动着,周遭的议论声喧嚣声时近时远,好像将她拉进了一个从未设想过,接触过的境地。
她突然想到那一晚裴屿舟抱着自己时说的话。
他说不需要抉择。
原来是这个意思。
当裴屿舟的腰弯下去,定住时, 终于稍稍回过些神的若梨忍着心口的酸疼, 方才在周遭纷杂各异的目光注视下, 缓缓弯腰。
头上的冠碰到他的喜帽时,她便停下。
身子并不与他齐平,高出一截。
“礼成,送入洞房”六个字响起后,若梨便直起身,在喜娘们的搀扶下离开厅堂,去往后院。
喧嚣终于远去。
坐在奕竹院主屋的喜床上,若梨垂眸望着身上的红,神色再次变得恍惚。
四年前还保有丝许天真憧憬的她,得知婚约的那一刻,其实幻想过穿着这样一身鲜艳的红嫁给裴屿舟的场景。
即使知道希望渺茫,可她想他毕竟待她那样好,或许心里也是有她的。
后来这份美好幻想因为他的恶语恶行,还有长公主的畜生行径,都支离破碎。
兜兜转转,最后却是裴屿舟不肯放过她,逼着她走到成婚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