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刻却再也说不出口,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其它。
床上的若梨没有嚎啕大哭,更没有声嘶力竭,她闭着眼睛,无声地落泪。
明知痛苦,可裴屿舟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些仿佛没有尽头的泪水将他的心熔得千疮百孔。
这算哪门子的救。
若他那日没有离开,若梨根本不会有事。
裴屿舟宁可她崩溃地骂,甚至恨,也好过平静地诉说这冷漠的,界限分明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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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最后的结果却是不了了之。
众人只知道是飞来横祸,私下嘲笑若梨蠢笨,运气不好,让马受惊不说,还险些命丧虎口。
虽然失明,但能活下来就该知足。
更多的却是称赞裴屿舟的声音,不是说他英雄救美,而是肯定他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各家夫人已经在悄悄议论他与若梨岌岌可危的亲事,为自家未出阁的女儿筹谋。
回京路上,裴行慎依旧独自骑马,不曾与姜锦芝同乘。
而炎炎夏日,向来衣着得体的长公主却有好几天都穿着格格不入的高领长裙,将脖子完全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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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国公府后,裴行慎便将若梨与裴屿舟一同带去宗祠。
“跪下。”
男人独自点上蜡烛,背对他们,负手立在那一排排整齐肃然的牌位前,冷声命令。
知道不是在说她,若梨便摸索着来到靠窗的角落,垂眸不语。
直到她站定,裴屿舟方才落下右膝,双膝全跪在冰凉的黑色地砖上。
不知静默了多久,裴行慎才沉沉地呼出口气,拿起鞭子转过身面向儿子。
“我曾与若梨的母亲两情相悦,但因种种原因,我们并未成亲。”
“她嫁了与她一同长大的小先生,而我,尚公主。”
两个孩子几乎同时抬头,一个直直地看向裴行慎,而另一个只能在黑暗中打转,惊愕得不知所措。
他们都不曾听说过蛛丝马迹。
“知道此事之人甚少,长公主是其中之一。”
对上儿子深邃又复杂的目光,男人的神色仍旧沉冽如常,但眼神变得平静而悠远,显然是想到了些美好的记忆。
近二十年前,礼教更为严苛,婚事几乎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由自己做主。
他与阿意机缘巧合之下相遇,一见钟情,但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半点越轨之举,外人面前更不曾表露半分,怕有损她名声,所以大多人都不知道,裴行慎曾有过一位刻骨铭心的爱人。
只当他生来薄情。
“这些年我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也未履行好承诺,若梨如此,我有责。”
话音未落,裴行慎猛地扬起鞭子,狠狠抽在自己身上!
“父亲!”裴屿舟惊呼,起身就要制止,却被男人一声冷冰冰的“跪下”给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