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舟走过来时,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维持清醒。
“程若梨,你为什么要来。”
垂眸凝着小脸烧得驼红,眼帘时开时合,似乎随时都要晕厥的少女,裴屿舟压着火气和狠意,声音平静得异常,因而更透出丝丝危险。
迷迷糊糊的若梨险些脱口而出那三个她深深恐惧的字眼。
最后,少女用力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嘶哑着声,虚弱地道:“是,含霜,带我来的……”
凤眸中划过一抹锐利的冷意,继而微眯,裴屿舟捏住她滚烫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只不过对上的那双杏眸此刻满是雾气,且里面缠绕的尽是让人哪哪都不是滋味的痛苦。
今天他的耳畔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回响她早晨唤的那一声“哥哥”。
更清楚地记得那时她的神色。
若梨是从皓月院回来的,身边只跟着春枝。
若真的是含霜,她大可以将实情告诉他与母亲,绝不该任由一个婢子摆布,更何况她也没那么大的本事。
除非含霜背后另有她人。
而这个人只会是……
想到这,裴屿舟的眼神凝了起来,他垂首看向若梨,却在一点点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
但母亲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她是父亲救命恩人的女儿,就算真的不喜,也不该对她做这些畜生不如的事情。
至于苦肉计根本是无稽之谈。
如果他今天没想起她,压根也不会有人主动和他提“程若梨”三个字。
府里上下都知道如今二人的关系很僵。
而且母亲晚膳前的话,此刻细细想来更像是激将。
反正那些人他没杀,明日送若梨回去后他就过来审问。
思索时,裴屿舟的视线无意中落在若梨换下的脏衣服上,上面暗红色的,被泥水覆盖住不少的血迹将他眼中的深邃彻底打断。
“扎的哪儿?”
裴屿舟面无表情地将差点伸出去检查的双手背在身后,低声问,语气有几分刻意的冷硬。
“没事……”
蜷缩在床上的少女抖着身子,挤出两个字。
“呵。”像是嘲讽又像不爽,裴屿舟撩起衣袍,在若梨旁边坐下,声音低沉,带点不悦:“有没有事你都得忍着。”
“别以为我是在关心你。”
轻轻吸了吸堵得难受的鼻子,若梨此刻连动一动唇角都很艰难,自然也没什么力气来心疼。
可她还是哭了,此刻真是从里到外哪哪都难受。
抱着双臂正要跷二郎腿的少年顿住,半晌他默默地放下腿,只余光扫她两眼,而后低声道:“程若梨,嫁给我有你哭的日子在后面。”
他虽不爽这亲事,却绝不会伤她性命,若是母亲当真憎恶,那她在后宅难有安宁日。
更何况她这身子本就孱弱,可能熬不过多久他便要成鳏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