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裴屿舟对她来说,像个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人。
柔软的指腹划过粗粝的鞭身,疙疙瘩瘩的触感,全都磨在了心底。
“还不走?”
耳畔冷不丁地传来少年不耐的声音,若梨不敢耽搁,抱着他的马鞭匆匆追上去。
如今还未到三月,京城并不暖和,再加上半湿的长发紧贴在后背,凉意更甚,少女双臂环胸,身子哆嗦,呼吸也因为追逐变得凌乱。
而走在前头,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已然快与父亲一般高的少年几乎看不到影了。
即使累得想就此瘫坐,若梨仍本能地往前追。
没有人会迁就她了,她自己也不行。
“程若梨,这才几步路?追都追不上还妄想与本世子比肩?”
公主府的正门出现在眼前时,有意将人甩在后面的少年终于停了下来,他半侧过身,余光不疾不徐地压在狼狈靠近的少女身上,神色漫不经心。
气喘不休的若梨只下意识地快了些脚步,压根没听清他说的话。
在她即将来到他身边时,裴屿舟又狠狠收回余光,迈开长腿继续往正门走。
“自己上。”
右手随意摸了两下二人面前的高大骏马,少年后退几步,双臂环胸虚靠着门口的石狮,黑眸深深倒映着若梨,但将她包裹的尽是危险的情绪。
裴屿舟此刻似乎又有了耐心,指尖轻叩臂膀,视线懒懒地跟着少女移动。
若梨双腿打颤,冰冷的马鞭硌着她柔软的胸脯,不适感直透心扉,犹豫的这片刻间,她感觉到气氛有所变化。
她知道定是裴屿舟不耐烦了。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仍在艰难喘气的少女彻底放弃了靠近他,将鞭子归还的念头。
可裴屿舟虎视眈眈的,她不敢将东西随便搁在地上,便只得单手抱着,另一只手试探着伸出,挪向面前于她言十分庞大健壮的骏马,白腻的手指带着颤意。
数年前西域进贡了五匹极为珍贵的汗血宝马,陛下赏赐给国公府两匹,一公一母,后在精心照料下又诞下这匹追日。
少时,裴屿舟用了近半年才将它完全驯服。
追日如今也只听他的。
眼尾微扬,裴屿舟的瞳孔里跳动起一丝诡异又危险的兴奋光芒。
在若梨的手缓缓覆上追日的背,神色终于有所放松的一刹,少年吹了声口哨。
清脆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碎了这片静谧,追日兴奋地迎合起来,猛地扬起前蹄,虚空踏着,头也高高抬起,发出了激烈的嘶鸣。
这一切都发生在若梨刚有所松懈之际,她惊叫一声,本就发软的双腿打了架,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在地,两只白嫩的掌心擦破大片,鲜血渗出,尾椎骨亦是在剧烈抽疼。
可她最受不住的是耳畔爽朗又张狂的笑声。
她痛极了,他却仿佛乐到了心坎里。
凌厉的余光划过偷偷张望他们,对若梨指指点点的过路百姓,少年终是敛住了笑。
他极是潇洒地弯腰,将若梨惊慌间丢掉的马鞭攥进手里,慢条斯理地卷着,而后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发丝凌乱,无声落泪的人儿。
冰冷粗硬的鞭身抵住她白皙瘦弱的下颚,迫使她抬头,裴屿舟俯身靠近,灼热气息扑面,伴着若梨熟悉又惧怕的沁雅沉香。
他俊脸上的笑容异常刺目,姿态纨绔又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