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彻问我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恰好问到了点子,我两手比成小喇叭,对着空旷的桥洞大喊:“啊——我想要变有钱!”
韩彻掏出钱包拿出几张一百的,“够吗?”
我嘟着嘴数了数,“五百块,我靠,堕落街的鸡口一回都不止这个价!”
他骂了声卧槽,价还挺高,业余的叫出专业的价格了,把剩下的几张红票子和一张绿票子全数掏出,特大爷拍在我手心:“数数!”
“一千三百五,”我仰着脸想了想,“一次,不许内|射的价格。”
“包夜吗?”
“一千多肯定不能包夜,会榨干我的。”
“我都三十了,平时酗酒熬夜,这体力能榨干谁啊?姐姐,打个折!”
我俩你一句我一句不知道在说啥,借着血液中未代谢的酒精一个劲乱开黄腔。
末了一阵冷风呼面,我反应过来:“这不是我的生日礼物吗?”我拿钱拍他的脸,“差点上你当了。”
在长桥洞底下呆了会,我们漫无目的地环湖走着,他就33的事儿劝我,“多谈恋爱好啊,恋爱本来就是谈的越多越不会受伤的。”
“你怎么也这么好为人师,是不是老男人都喜欢讲道理?”
“讲道理是因为,人总会很天真地想把经验直接告诉你,希望你少受伤少走弯路,但实际上,很多南墙是要自己撞了才知道的。可就算知道这个道理,看到你走向那堵南墙,我还是下意识会做劝阻的动作,因为怕你受伤。”
“那你还会受伤吗?”
“我这个年纪的人受伤都是内伤,看不出来的。外表铜墙铁壁,内里千疮百孔。”
“怎么千疮百孔?”那些工作的烦恼我也有,不停校稿,烦人的甲方,包装设计可能含有不良影射,打回重做。这只能算社畜的烦恼吧。
“多了去了。大二那年我去见习,每天灰头土脸,建筑地条件艰苦,女朋友生日没空飞回去陪她,她说分手,妈的我当时就想,谈个屁,省吃俭用一个月省一次来回飞机票,撑了两年。末了一个生日陪不上就说分手。”
我眨眨眼,“其实她是想让你哄她。”
“现在当然看清楚了,虽然后来我气劲儿过了马上回头死皮赖脸地求了,但没多久还是死在了异地恋上。”
“这种经历也算千疮百孔?”
“好,那我再说一个,这个就厉害了。大学毕业我不是进过国企嘛,觉得没意思就出来了,被我老头追着打,接着我就进了现在这家私企。我是本科,那年开始有不少硕士压本科了,我在读书深造和投资捷径里选择了啃老。”
我没听明白:“啊?”
他解释道:“有个合伙人移民,转让股权,我回家问老头要钱,他不肯,没有哪个自己创业苦出来的人会放心把这么多钱给一个23岁的毛小子。”
我来了劲,“然后呢?”
“然后我就绝食。”他认真地向我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
“真的?”
“真的,我这辈子干过的最琼瑶的事儿,当然昨晚那喇叭也算。”
“昨晚那是玩笑,”我推他,“绝食然后呢,你爸答应了吗?”
“不然呢?独生子女时代,不过我爸真的狠心,说给我一半,我的天,哪儿够啊,我当时做了一个很勇的决定。”
“什么?”
“合作方是个大富婆,她给我递了无数个眼神和一张名片。”
“卧槽!”我捂住嘴,天哪,我简直在听深夜电台,“你们睡了?睡一次多少钱?”
“差点,真的差点。我都接了房卡了,”他抬起左手,送到我面前,“当时她摸着我这只手摸了十分钟,要没这十分钟我说不定就做了,但被摸的我要吐了,直接撤了,后来因为这事,项目还被穿了小鞋。”
我震惊的看着他,尽管没睡,但我不敢相信,高傲的韩彻曾经差点为了钱爬床富婆?
“我那会真的很想成功,国企的无聊日子受够了,年轻气太盛了,没原则没底线没耐心。不想一步一步慢慢熬成领导,想在项目上有话语权,”他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那会真的很激进,幸好素质教育比较成功,没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后来呢?”
“我的性格还是和我爸有点像,吃软不吃硬,最后我们和平解决,我打了借条,每年按银行利率给利息。”
我松了口气,“那还好,现在也算苦尽甘来。”
“甘个屁。老子还欠四百多万呢。我这种不叫富二代,叫负二代,负数的负。”
我愣住,“那你的房子车子?”
“房子是以前就在我名下的,车我自己买的。”
“那跑车呢?”
“我买的啊。”
“那钱你干嘛不还债?”
“那债是我老子的,我想什么时候还什么时候还。”说是这么说,声音很快低了下来,“我要是中标了我就不是‘负二代’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大笑,“难怪你这么想中标。”
“嗯,感觉长跑的终点就在眼前了。”他握着拳头朝空中一挥,“我想想都激动得睡不着。”
我听得酒劲都散了,笑开了花,同他一起期待起来:“多久出结果?”
“下周,你生日那天!”他捧起我的脸,在我额头盖下一枚重重的吻,“给我点好运,林吻。”
我蓦地紧张,怎么日子还和我扯上关系了。“怎么办,我有压力了!”
“没事儿,中不中都不关你的事儿,你只要想好你要什么生日礼物就好。”
我低头拉开拉链,从包里取出一把钱,“这个不是生日礼物吗?”
他笑,帮我把钱塞进包里,重新拉上拉链,“这是包夜的钱。”
我眯起眼:“哪一夜?”
他没说话,我哼了一声。“我知道我要什么生日礼物了!”
“什么?”
“你还记得你那天说让你也爱上我吗?”
他哈哈大笑:“你信了?”
我气得唇都抖了,我就知道,“不信,我做梦都想你爱上我,我再用力地甩了你,然后你跪在我面前求我爱你。”我越说越大声,把自己给振奋出汗了。难怪这么古早的剧情几十年过去依旧热烈在荧幕上,狗血永垂不朽!
韩彻跟着我笑,只是笑意未及眼底。
我来劲了,问他:“你这种人怎么才算爱?”
韩彻叉腰,还真想了想,“对啊,怎么算爱?说‘我爱你’算爱吗?”他跨出两步,站到湖边,扯开嗓子大声喊道:“林吻——我爱你——”
凌晨三点的月光湖,开春寒意深重,可见隐隐一层凉雾,他的声波在平静的湖面砸开波澜,一层一层掀翻死寂。
韩彻说完轻笑起来,低骂一句,“卧槽!好幼稚!”
我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却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句万箭穿心,周身蚁爬般酥麻。
我的风衣被吹开,衣袂飘起,胸前白皮下的微波鼓出两轮弯月的弧度,煞是好看。
他转身,与我四目交错时,眼里荡漾的笑意登时凝固,勾起的唇角也一道僵住。
我扯开嘴角,脸部肌肉不自在地颤动,不知所措地附和他:“是啊好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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