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腥臊气扑鼻,那犯人竟被这句话吓尿了,淋淋拉拉濡湿了裤裆。
许是女人不应声的时候太久,男人又开口:“给你个提示,是位老熟人。”
丁绍芸打了个寒战——她听出了男人话音里的暗示。
“不可能。”她是万万不信的,“青函怎么会买凶杀我?我们是未婚夫妻,这根本说不通!”
宋广闻表情恹恹的,挥手示意下人去了枪手嘴里的抹布:“你自己问罢。”
布一褪,那人有如见了青天,咣咣磕起头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着:“您大人有大德,大人有大德,饶了小的罢。小的都是受人指使……”
“受谁的指使?”丁绍芸抖着嗓子,在那人的哭诉见缝插针问道。
那枪手顿了顿,肉蛆似的在地上拱:“受赵大人所托……”
“丁小姐,你可听清楚了?”宋二爷语气多有玩味。
这绝不可能。
“你说的赵大人,可是赵青函?”丁绍芸心里艰涩的像是被尼龙绳捆住。她抱着怀疑的态度,重又确认道。
犯人哆哆嗦嗦,眼光直往宋广闻身上瞟。
“你不要害怕宋二爷,只管说就是了。”
枪手正要磨蹭着开口时,一声巨响骤起。
轰!
那犯人的天灵盖被火|药整个掀掉,血肉合着白花花的脑浆子喷了一地。活生生的命与蓬勃的脉动像撒了气的皮球,眨眼的功夫就瘪了下去。
“啊!”丁绍芸脚边溅了一滩乌嘟嘟的血,撕心裂肺尖叫起来。
宋广闻收了还在冒烟的手|枪,面无表情的颔首,示意下人把没了半边脑袋的死人拖下去。
绵延的血迹留在了堂青石上,蜿蜒渗进地砖的缝隙里,成了一道道血淋淋的沟壑。
“你杀人了。”丁绍芸浑身瘫软,跌坐在椅子上。
她已经全然不记得刚刚要问些什么,只能喃喃复述道,“你杀人了。”
宋广闻淡声说: “心甘情愿当人家的狗,迟早有替主子尽忠的一天。收昧良心的钱,早死早超生。”
女人半点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看见死人是一回事,眼见着杀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恐惧过于沉重,以至于宋广闻再开口时,话音都听起来飘飘忽忽,当不得真。
“你也别疑心了,枪手说的都是实话。他口里的赵大人,是赵青函的爹。赵青函也许爱你,但他家里人想你死。世道乱,流弹打一个买办的女儿,估摸也赖不到赵老爷子身上。你若是死了,赵青函最多哭两天,就把你抛在脑后,总不至于殉情去——”
“你说死的那奴才是狗。”丁绍芸突然从混沌抬头,怔怔的打断了男人的演说,“那我是什么?”
宋二爷正絮絮讲道理,原以为女人会顺着自己的话想下去,一时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考住了。
他望向丁绍芸,眼神里难得流露出迟疑。
“我话都没问完,就眼睁睁看你杀死他,岂不是连狗都不如?”丁绍芸的声音有些怆然。
“我不动手,他也活不到明日,赵老爷子岂是好相于的。”宋广闻顿了顿,方才道,“那犯人要枪击你,我替你报仇,还不好么?”
“好极了。”丁绍芸轻声道。
她的眼光虚虚实实,在满是血迹的砖石上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