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懒得告诉他,是,是听了点事。但我从来没有质疑你的人品,只是有些不争的事实欺侮到我了。
顾湘甚至气馁起来,即便你没有始乱终弃,可是这样的感情都可以病入膏肓,那么她呢,她拿什么去信自己能和他走到底。
这也许就是他不说的理由。他那晚在她的床边,说另外一件事与她的介意毫不相关。顾湘现在很想反驳,不,你把最重要的东西锁在一个最重要的匣子里,而自己忘记怎么打开了。
可她不想去揭他的伤心疤,她是那么个怕血怕死的人,直到今晚,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赵孟成因为自己的过错,亲眼亲耳视听着自己的好友没了,这种负疚感对他这样骄傲性子的人无疑是毁灭性地打击,而那样的过往岁月,他们毫无交集。偏偏与他相伴相守的人,最后也没有个好结果。
顾湘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还是嫉妒,总之,她以为的参与,其实微乎其微的交集。
“赵孟成,你从来没和我说过‘我爱你’,哪怕是做爱的时候。”她今晚十足的轻浮恶劣,几回开黄腔了。
那头的人坐在台灯之下,聚拢的白光源照得他瘦削的五官过分分明,他沉着冷静甚至略带疲惫的口吻来问她:“顾湘,你告诉我,那个姓纪的找你说什么了?”
“……”
没等到她的答案,可是答案呼之欲出。赵老师一向会琢磨人心,或者他那个家庭出来的孩子,向来会雕琢人心,慧眼如炬道,“顾湘,倘若你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又起了反复龃龉的心思,那么就此打住罢!”
“起跑线上都舍不得助跑的人,注定跑不完的。”
顾湘丝毫不觉得他在说气话,或者,都市饮食男女床笫之欢后必然的结果。
她不禁几分发笑,说不紧要,她也不会想不开地去质问他吃干抹净后就不认账了,因为那是物化自己。回击他的话十足的游戏口吻:“打住就打住,互相愉的事,也没谁欠谁。其实远远到不了爱,对不对?赵老师床上床下两个样,足以说明问题。只是,赵孟成你记住,是我提分手的,因为我前面几个男人都是我提的,你也不能幸……”
话还没说完,赵孟成嘟地一声挂断了。
到零点的时候,他给她发信息:回来说。
再无旁言。
顾湘失眠了,她白天跑了两个分厂,又在车间陪客户等新试机的样品。轰隆隆的声音,折腾她一个下午,明明躺下该很累的,可是她格外地清醒。
工作或者感情,她都好像从来过分清醒。是不是糊涂点,人反而会轻松些。一个人或一颗心,到底哪个更重要些,她可以信誓旦旦地去笑话纪纭对她是舍本逐末,那么她自己呢,好像最贪心的是自己,人也图心也要。
理智与栖息的身体机能抗争之后,顾湘跌进沉沉的梦里,梦里她依旧是溺水的那个,她是被人绑住手脚丢到江心里去的那个,沉到底的瞬间,站在船头的那个人一脚踩住绳索,继而扎进水里去捞她,
只是原本熟悉水性的那个人,突然自我挣扎起来,他好像不会浮水了。
顾湘于束束穿透进来的折射光源里看他,介于青与黄的深水里,汩汩被洇开的大片红色晕染,她手脚束缚着,无能为力地看着那个人被血涂染,随之蔓延开来的腥气,蛰伏着的是必然的蚕食。
如同鲸落一般的结果。
周五返程的路上,顾湘接到一通未知来电,对方自报姓名后,她微微有点诧异。
诧异这位大小姐会亲自给她打电话。
赵孟晞说给顾小姐送请柬的员工告诉她,你还没回s城。
顾湘顺势婉拒了对方的邀请,心想我和你弟弟都掰了,你还请我干什么?
可是赵孟晞的话里话外听起来,又极为地有趣。她好像不是来纯粹做东道的,而是一股子假意来撺掇什么的,她说:“上回去顾小姐那里十足冒昧,赵孟成因此和我摆臭脸到现在。他是个爱面子超过爱里子的人,我父亲老说他,生错了时代,生在战乱里,没准能引头颅博个千古好名。”
“我知道顾小姐同他来往过,他骗了我的珍珠耳环就是给你的。这样的事,他还是十七八岁的时候做过。”
“也知道顾小姐介怀他什么,尽管我剔出自己来看好像离婚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同为女人,我明白顾小姐犹豫或者拒绝的心情。”
大小姐以为顾湘拒绝了赵孟成?这信息量足够顾湘堵塞会儿。
所以是赵孟成自己说的?她拒绝了他。以至于他的家人都这么认为着,才有了赵小姐今日这般的师出有名?
有趣也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