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黄鱼面店在住户人家的巷子里,没有正经的生意招牌或幌子,但无论什么时候过去都满满地长龙队伍。
她们在前面走,赵孟成一个人在后面。
顾湘时不时回头来看他,赵老师真的好不开心,不开心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约会,去吃什么鬼见愁的黄鱼面。
她歉仄地笑,某人懒得理她,压下伞来,不多时,重新抬伞。不期然,顾湘的目光还在等着他,前面的她得逞的笑,后面的他用口型在骂人,至于骂了什么,
到了那家店门口,排队的人群里,顾湘才挨着他,问他,“骂我什么了?”
赵孟成手机打字给她看:
妖、精!
他们身侧就是店铺的门窗,斑驳的老红房子,台阶下湿漉漉的脚印,木制框架的窗户上那老式的绿玻璃上因为热腾腾的锅气和人气,蒙蒙成毛玻璃的样子,雾气愈来愈重,坠下来一条条水珠子。
陈桉说了句什么,顾湘明显走神了,再问好友的时候,被她狠狠掐了下手臂,疼得她龇牙咧嘴,“干什么嘛?”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俩再眉来眼去,我就去告诉你老公,你和别的男人在偷情!”陈桉这个死女人,瞎说八道,话刚说完,排在他们前后的人都望过来。
偷情这谁不好?偷情这舆论的正义又谁能忍得了!?
顾湘被毒闺蜜气得要升天!
赵孟成的表情倒镇定得很,只是赵老师生气的报复对象从来与别人无关。他默默移开了些伞面,伞缘的一角徐徐掉雨珠子到顾湘头脸上,她才反应过来,啊,她被针对了!
这个傲娇的男人,他在惩罚她。
顾湘任由他拿雨淋她,只是有人恶作剧没坚持多久,就作罢了,重新拉她到伞下,顾湘不言不语地告诉他:幼稚!
好不容易排到他们,陈桉在场,顾湘顺从地接受了赵孟成要付账的主张。只是她们就年前年后来的短暂间隔,发现又涨价了,赵孟成让她闭嘴,吃饭前唱衰的人最可恶!
口口声声不愿来的人,眼下变得最热衷了。
窄长的桌子上,玻璃压着一方最古早的红丝绒桌布。那桌面玻璃拿手指轻轻一拂,赫然的指印子,油渍麻花的。翻台率这么高的食铺都是这样的,顾湘和陈桉来这里也是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擦桌子,只是她看赵孟成那嫌弃的微表情很想笑,就提醒他,“唱衰的人最可恶啊!”
赵老师实事求是,蹙眉,批评这卫生环境,“是真的好多油。”
这下连陈桉都笑了,笑这个老男人还挺有趣。
顾湘擦了又擦,这才拉他坐下来,“入乡随俗,赵老师。”
几天前,顾湘还信誓旦旦说带男友来吃面,她也要把吃不下的面挑到男友碗里去。当真到了这一天,她发现人和人是不同的,赵孟成早就不是狼吞虎咽的那类弟弟了。
他吃东西很精,少面宽汤,吃相也很斯秀气。
顾湘是绝对不忍心把吃不下的东西挑到他碗里去的,最后意思了下,夹了块黄鱼片给他。
陈桉就问她,脸疼不疼?
没所谓了,人生际遇谁没个打脸的时刻。
面吃到一半,顾湘手机响了,是唐女士,问她怎么没回来的周末?
香香实话只说了一半,说和陈桉一块呢。
唐女士再说了些什么,顾湘只嗯了两声答应了,“我吃完就回去!”
“怎么了?”挂了电话,赵孟成就问她。
“我之前给外婆买的助听器坏了,我妈让我退回商家去修,算了,我待会经过店里再买个吧!”
陈桉很了解唐女士,“你妈就是找借口让你回家呢,谁让你最近心都长草了,根本想不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