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遇宁伸手,验证如今的手感。
果不其然和看起来一样,扎得慌。
还有,他皮肤的颜色, 也比记忆深了两度左右。
设想过无数次如果和他再见上面, 要先骂他。现在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口,章遇宁直着眼, 喜悦和愤怒,分不出哪一种更多些。
两相无言约莫一分钟, 瞿闻宣自她手拿走狗头,似乎又要戴起来走人,章遇宁死死抓住他, 怒目圆瞪:“你就一句解释也没有?!”
瞿闻宣终于舍得开口:“我先回派对上帮你取衣服。”
误会他了?章遇宁将信将疑。
“已经把你从派对上拉出来了,我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走?”瞿闻宣抿唇,“你穿这么少现在直接带你出去, 你会冻死。”
章遇宁果断道:“一起。”
“不一起,你又打算多绕五分钟?”
她雷厉风行,立刻拉他朝假面派对所在的活动室折返。
两人一前一后,情境和出来时完全相反。
活动室里大家正热火朝天进行第三轮游戏,只见已摘掉羽毛面具的章遇宁带着仍旧顶着狗头的林跃悄无声息地开门回来,分别取走他们的外套,又无视他们全部人的目光,一声不吭地一起关门离开。
走出活动心,迎面的冷风令章遇宁下意识打个激灵,她掏出手套戴上。
瞿闻宣摘掉他的狗头,视线掠过她的手套,在她戴好后,捉过她的一只手,揣进他的外套口袋里。
章遇宁愣是挣扎着抽出来,并和他保持半步的距离,平视前方跟着他继续走,侧脸线条倔强。
瞿闻宣看了看她,眼神黯淡,没勉强。
今晚又到公历年的最后一天,此时还在校园里穿行的人,多数只把这一天与以往任何普通的一天平等对待。
路灯静默地杵在似乎永远消散不干净雾气的北京的冬夜,见证他们两人的一路无声。
走出东门,继而往五道口方向去,没到热闹的商业区时转进一栋老旧的商居两用楼。楼道又脏又黑,电梯的按键沾满油腻,轿厢的边角处处污垢,顶上的灯闪烁得仿佛随时会灭掉。
抵达四楼,出电梯,迎面好几个易拉宝广告,小学生书法班、美容院、棋牌室等等,以电梯为间点,分别往左右两侧延伸出两条相反方向的走廊,乌漆墨黑,辨不分明。
瞿闻宣走向左边,没几步在和电梯同一侧的墙体面前驻足,钥匙叮当响。等他进去开了灯,光线映照出来,章遇宁才发现墙上原来镶嵌一扇防盗门。分明原本不存在于大楼的设计,而是房东为了更多的租金强行硬凿出新的空间。
章遇宁跟进门。
明亮而干净,与外面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约莫十五平方米大小的空间分隔为两部分,小的部分是卫生间,大的部分,目之所及可见一张简陋的上下铺木板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椅和地面均有一些空酒瓶。唯一比较值钱的,当属桌上那台电脑。
章遇宁定在门口:“你住这里?”
瞿闻宣扯掉挂在窗户前晾衣绳上的裤衩随手塞进上铺的被子里,回头,熟悉地勾了一勾唇角:“如果住这里呢?”
章遇宁没给他相应的熟悉表情。
瞿闻宣见状敛色,收起插科打诨,解释:“林跃租的地方,我偶尔借来住一个晚上。就这样他还问我拿住宿费,小气得要命。”最后一句无疑是吐槽。
“偶尔是多偶尔?”章遇宁问,“偶尔偷偷跟在我身后看我吃烤地瓜看我蹲在雪地里抹眼泪?”
瞿闻宣脸上有种被她当面揭穿的赧然和窘迫,背过身站在桌子前往电热水壶倒矿泉水:“进来,门口门缝吹风冷,我烧热水。”
并不冷。房间里暖气很足,这一会儿她已经开始觉得热。章遇宁边脱手套和外套,边走来下铺的床边坐下。
咕噜噜烧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