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声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阿姨,您先别急,我马上就过去。”
挂完电话,她火速赶到了松原一号。
一楼客厅里,韩慧女士坐在沙发上,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
见到梵声,她掩面而泣,“梵声,你好好劝劝他,再怎么难受,自己的身体也得顾着。三天了,公司不管,自己生病也不顾,就这么干熬着,精神完全垮掉了。”
吴起把梵声带上二楼,一边爬楼,一边说:“梵声小姐,老先生的离开对公子的打击非常大。老先生弥留之际一直盼着你能回来,他想见你最后一面。老人家一直记挂着你和公子早年的那桩婚约,闭眼之前还一直遗憾没能看到你俩结婚。公子也一直计划着娶你,可惜还是出了这么多意外。”
梵声和谢予安的那桩婚约,谢爷爷比任何人都要重视。他惦记了这么多年,也记挂了这么多年,这些年催过、骂过,无非就是想将婚约落实了。
可惜最终还是没没能看到。
卧室门被撬过一遍,新的门锁还没换上,如今门虚掩着,梵声轻轻一推就开了。
房间里光线很暗,窗帘完全被拉死了,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
整个空间了无生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一点一点枯萎衰败。
她先走到墙边把灯给开了。
一刹间,黑暗尽退,万千星辉填满房间。
谢予安一个人坐在飘窗上,面向窗户,一动不动,跟雕塑一样。
梵声走近了才发现男人怀里还抱着一只鲸鱼玩偶,是她送给他的那只。他的右手手指紧捏着鲸鱼的鱼鳍,手指也一动不动。
看到这只鲸鱼,梵声胸口一阵钝痛,思绪翻涌。
他瘦得已经不成人形了,宽松的棉质睡衣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像是披了块破布。天生的衣架子居然还有撑不起衣服的一天。
好几天没洗头,短发凌乱,发丝泛油。双目无神,眼尾透着点红,脖子一片潮红。
他应该是发烧了。
梵声很想去探探他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但是她忍住了。
“去医院吧。”她艰难地开口。
听闻声音,谢予安也没有抬头,只是很淡很淡地说了句:“你来啦!”
他好像料到了她会来,他好像一直在等她。
“既然你来了,也省得我去找你了,趁着现在把该说的都说清楚吧。”
他说着就下了飘窗,坐得久了,刚一站起来时,他的身体明显地摇晃了一下。
梵声心一提,无措地问:“说什么?”
谢予安从地板上捡起他的西装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红纸。那张红纸折了两度,折痕明显,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逐字逐句说:“这份婚书爷爷妥帖保存了二十多年,临终前才交给我。他一直惦记着咱俩的婚约。现在爷爷走了,咱俩的缘分也尽了,这桩婚约自然也就没有它存在的意义了。”
一桩婚约,两份婚书,谢家一份,闻家一份。红纸黑字,落款署名,这是老一辈人的讲究。
梵声手里也有一张,搁家里抽屉里好好锁着。
两位老人渴望亲上加亲,试图将闻谢两家的友好关系延续到小辈。初衷自然是好的。可是谁都没料到梵声和谢予安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梵声全身的血液往脑门上冲,她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
周遭静默了几秒,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低很低,“你要解除婚约吗?”
“没错。”谢予安的视线越过梵声,落在婚书上,“婚约立了,自然要解。”